女儿缩在我怀里,脸冻得青紫,可她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旁边炉子里煮着的面条。
今天是她的生辰,可我却只能为她讨来一碗素面。
屋外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那是宫人们在给凤阳的面首楚萧云庆祝,成功绘下第一幅山水丹青。
而我们这处宫殿,冷清得连只老鼠都没有。
正当面汤沸腾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凤阳皱着眉进来:“青屿,你竟敢躲起来,你不知道没有你的血,萧云就会发病吗?”
说着,凤阳身边的侍卫就过来抓我。
女儿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母皇,你别带走爹爹!”
凤阳更是不耐:“孽种,谁准你叫我母皇了?”
我被侍卫架住动弹不得,只能祈求道:“陛下,我把小怡的长寿面煮好就过去。只要半炷香时间,不会耽误的。”
凤阳瞥了一眼小炉子,冷笑一声:“这孽种都5岁了,连个面都不会煮?”
女儿看我苍白的脸色,冲上来就抱住凤阳的腿:
“母皇……陛下,这两天为了准备庆典,您已经取了爹爹不少血了!”
“再取血,爹爹会死的!”
凤阳厌恶地伸脚将女儿踢开:“鲛人能活百年,取点血会死?我看你就是被他教坏了,小小年纪就扯谎。”
看着女儿嘴角溢出血来,我急得泪都落了下来:“你别打小怡,我跟你去就是!”
哪怕再取血就会血气枯竭而亡,我也不能看着女儿在自己的生辰这天,被亲生母亲殴打。
见我顺从,凤阳这才满意。
可女儿却知道,我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了。
她哭着抱住我的腿,不让我被带走。
可凤阳一声令下,一根鞭子就抽了过去。
我伸手想要去挡,却被她用剑刺穿了手。
血落在地上凝成了冰,凤阳眉头微皱:“太浪费了,还不快把他拖过去。”
说完,她就不顾女儿的哭喊,命人把我架了出去。
感受着体内最后的血气渐渐枯竭,我心中只剩一片绝望。
小怡的生辰,我终究还是错过了。
我知道凤阳厌恶我,但没想到她连我们的孩子也一起恨上。
当初为了保护楚萧云,凤阳强行给犯了谋逆罪的楚家翻案,引得朝堂动荡。
凤阳这才跟我生下小怡。作为长公主,日后可以继承皇位,以此安抚朝臣。
所以哪怕我后来得知凤阳取我精血,是为了楚萧云,我也只当帝王多情。
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连亲生女儿都打。
小怡才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啊。
终究,只是因为小怡是我的孩子罢了。
她只会因为当初被逼不能给楚萧云名份,而更恨我吧。
到了楚萧云华丽的宫殿,我被狠狠丢在地上。
身着华服的楚萧云扭头看我:“哎呀,青屿哥,我也不想今天还取你血的。”
“可是我一会儿要陪陛下出席宴会,若是晕倒在众人面前,会给陛下丢脸的。”
凤阳一脸心疼:“你别担心,有青屿的血呢。一会儿你多喝点。”
我哀求道:“陛下,少取一点好不好,我会死的。”
“至少让我活着回去陪小怡过完生辰。”
楚萧云抹起泪来:“我就知道,青屿大哥不愿意为我取血。”
哭着哭着,他便脸色惨白,倒在凤阳怀里:“陛下,没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只是可惜了你为我准备的庆典。”
凤阳急忙安抚他,然后朝我重重砸了一个杯子:“取一点血而已,就能死了吗?装什么可怜!”
说着,她就命侍卫上前来,割开我的手腕。
我惨然一笑,认命地闭上了眼。
楚萧云是凤阳的青梅竹马,后来楚家参与谋反,他也被发配到南风馆。
等凤阳掌权将他接回来时,他已经成了京城著名的小倌。
凤阳根基未稳,只能偷偷将他藏在别苑,好掩人耳目。
后来凤阳说她头疼,要取我精血医病,我深信不疑。
可谁承想,她只是为伤了精元的楚萧云能够雄风再振。
原来凤阳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不一会儿,侍卫就放了我一碗血。
凤阳温柔地喂楚萧云喝下。
楚萧云原本还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身怀鲛人血脉的我早就知道,他身体的亏空早就补好了。
不过是演戏而已。
喝完精血的楚萧云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凤阳这才注意到我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厉声喝道:“还不走,在这里装什么死?”
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好不容易咬紧牙撑起身体,还没起身又倒了下去。
旁边侍药的太医不忍心,给我塞了片红参蜜片,我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太医见我踉跄着想走,急忙拦下。
“皇夫,你本来就血气不足了,不能强撑。”
凤阳皱起眉:“朕不是派人给你送了许多补品?”
鲛人的精血难得,那些补品只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自从小怡出生时楚萧云寻了一次死后,那些补品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凤阳根本就没在乎过我的生死。
可这次我不想再和她争辩,我得留着一口气去见小怡。
我只是淡淡回道:“只是一时有点头晕。”
我冷漠地拂开太医的手,继续踉跄往外走。
若不这样做,这名给我善意的太医,楚萧云一定会报复他。
可还没等我走出宫殿,就支撑不住了,重重倒在地上。
太医急忙过来,探上我的手腕。
随即脸色大变:“陛下,皇夫他……没有脉搏了!”楚萧云先开了口:“哎呀,青屿大哥不是生我气,所以才装死吧。”
“我听他们说,鲛人可以控制心跳的。”
可太医还是在不停地给我嘴里塞药丸。
凤阳狐疑地走下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一瞬间她脸色白了一下。
可随后楚萧云就走了下来,拔出剑,刺在我的手臂上。
我的手抽搐一下,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楚萧云把剑一丢,委屈地靠在凤阳怀里:“凤阳你看,他就是装的。”
凤阳勃然大怒,一脚将太医踢开:“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能骗过朕?”
太医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我。
好在,在药物的刺激下,我沉寂的心脏又跳动起来。
我才睁开眼,就挨了凤阳重重一脚。
“青屿,你给朕老实点,再使这些手段,我就让你和那个孽种生不如死!”
我捂住胸口,嘴角扯起一个苦笑。
这样的日子,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我清晰地感觉到,我要死了。
太医的药只是续了我一口气而已,撑不了多久的。
凤阳踢了一脚,见楚萧云一脸委屈,还不解气。
下一脚还要再来,催促的礼官来了。
比起凌虐我,楚萧云显然更在意这个公开露面的机会。
“青屿大哥你别生气了,我看看宴席上哪个菜好,让太监给你打包一些。”
“你也别带着小怡去厨房偷东西了。”
说完这些,他就带着凤阳走了。
从宴席上捡些贵人吃剩的菜,这都是赏赐末等奴才的行为。
而小怡今天生辰,我连一碟子热菜都讨不到,最后只能偷一把素面,也是他吩咐人故意为难。
这些羞辱的手段,我以前还会愤怒,还会试图去跟凤阳要个公平。
可这数千次的折磨,我早就心冷了。
现在,我只想给小怡过完这个生辰。
谢过太医,劝他早点去寻其他出路。
我就跌跌撞撞向小怡的荇藻宫走去。
太医焦急呼喊,说我活不过六个时辰的话,飘散在寒夜的风里。
好不容易走回荇藻宫,我的手脚都被冻得麻木了。
将死的我,再没有鲛人之力的庇佑,虚弱得比常人都不如。
小怡脸上还是红肿,可看见我还是一脸的欣喜。
我努力支撑着走到小锅前,里面的面已经糊成一团。
小怡却迫不及待地向嘴里送去,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我心酸得落下泪来,摸着小怡的头。
那句爹爹快死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那坨面再也挑不起来,我翻出和凤阳大婚时的玉佩。
那是皇夫唯一的象征,受天地承认。
甚至有着一次凌驾于女帝,命令宫人的机会。
我拿着玉佩来到御膳房,没给我好脸的御厨,终于给了我一碗阳春面。
面很烫,可我手上却没有任何知觉了。
我捧着面,用尽全身力气往荇藻宫赶。
却在一个转角,撞到了凤阳和楚萧云。
幸亏我机警,手里的面没有撒出来。
我垂目卑微地行过礼,就要绕开他们继续走。
凤阳却拦住我:“听说你动用了皇夫令?”
“那正好,就把玉佩给我交出来吧。”
我没等宫人来搜我身,顺从地把玉佩交了出去。
凤阳却有些意外:“你不是对这个宝贝得很?”
那是从前了,只有手握皇夫令,哪怕凤阳再想抬举楚萧云,也要考虑祖宗律法。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小怡的性命。
可我现在都要死了,能陪小怡过一个生辰,才最紧要。
那个玉佩,就是现在不给,等我死了,也保不住了。
我平淡地对着凤阳回道:“陛下想要,我就给了。”
说完,我就想走。
可楚萧云却是不放过我,一个宫人拦在我面前。
“皇夫手里的面,莫不是又是偷的吧?”
又是凭空诬陷。
我小心护住面碗,却没再争辩:“你们要打要罚,明天随意。只是让我给小怡过个生辰吧。”
楚萧云把玩着皇夫令,似笑非笑:“哎呀,皇夫带头违例,这不是让后宫的人,有样学样吗?”
我祈求地看向凤阳:“陛下,求求你了,这是我能给女儿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楚萧云冷嗤一声:“皇夫,你为了躲避惩罚,居然这么诅咒静怡公主。”
凤阳也讥讽道:“亏你还说你疼那个孽种,不过也是把她当争宠工具而已。”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我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痛:“凤阳,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凤阳头一扬:“她也配?”说着,她抚摸着肚子,一脸嘲讽:“朕有萧云的孩子,要不是看在她是朕第一个女儿的份上,朕早就给静怡那个孽种废了。”
看凤阳示意,楚萧云直接伸手过来夺面:“皇夫,你识相点。”
我不甘心地侧身躲过,面汤却溅起来洒在楚萧云手上。
他白嫩的手瞬间红了一片。
凤阳大怒,挥手就打落我手中的面碗:“你个妒夫,居然敢伤萧云。”
我发了疯似的拢着地上的面,泪一滴滴砸在上面。
楚萧云却在那里痛呼:“陛下,陛下,我好痛啊。”
凤阳重重踹了我一脚:“瞎了吗,萧云伤那么重,你还不去给他取血!”
我滚落在面汤里,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可一旁的侍卫却来拉我的手就要取血了。
想着还在荇藻宫的女儿,我颤抖起来,朝凤阳哀求道:“凤阳,我再取血会马上死的!”
“你等一会儿,让我给小怡说一声生辰快乐好不好。”
我崩溃地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凤阳没见过我这般模样,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楚萧云的烫伤根本不用取我的血,可他看见凤阳的犹豫,眼角挤出泪来:
“陛下,皇夫不想就算了,我这样的低贱之人,哪有那么金贵。”
凤阳闻言,脸上的心疼更深。
回头朝向我却是一脸愤怒:“青屿,你真是谎话连篇!你既然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啊!”
侍卫得令上前抓住我,拿刀割开手腕,血汩汩流了出来。
楚萧云的皮肤转瞬就恢复了白嫩。
我顾不上不满,凤阳有了别的孩子,今后我不在了,小怡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最起码,让我再给她过一次生辰吧。
泪水盈满眼眶,我像条狗一般乞求:“凤阳,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再取血了。”
血气枯竭,我的脸惨无人色,声音也是气若游丝。
凤阳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不屑。
楚萧云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凤阳,我身上的伤疤,想必也能恢复了。”
他瞥了我一眼,语气里全是残忍:“皇夫,不会这点血都舍不得吧?”
凤阳头一点,一个桶就被拖了过来。
嫌手上的血流得慢,凤阳直接上手割了七八刀。
可我血气早就枯竭,哪还有血呢?
我视线一片模糊,可还是拼命哀求:“让我再见见小怡吧……”
可凤阳只是不耐烦地说:“找个太医来,看能不能让血流快点。”
太医赶到,却不是帮我那名。
他冷漠地在我身上扎了针,血如洪流一般倾泻。
四肢百骸如同被刀刮一般痛,剧烈的痛让我挣扎起来。
凤阳皱眉:“这样放血,很痛吗?”
“有一点。”
“会死吗?”凤阳看我还是哀求的眼,多问了一句。
太医在楚萧云的示意下开口:“事后调养就行。”
得到了保证,凤阳转身离开,我绝望地闭上眼。
疼痛越来越剧烈,我却无力挣扎。
血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眼前渐渐黑沉。
再醒来,我发现自己飘在了空中。
两个侍卫慌张地拖着我冰冷的身体,装进了麻袋里。
楚萧云得了下属报告,冷哼一声:“怎么这么弱,取那么一点血就死了。”
内殿的凤阳喊道:“萧云,怎么了?”
楚萧云脸上的狠毒褪去,换上了一脸的委屈:“陛下,皇夫他逃走了。”
凤阳大怒:“朕就知道,他就是装的。”
说着,她就向宫外走去,大声命令宫人,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
而这时,女儿跑来她跟前,哭着跪了下去:“陛下,爹爹出事了!”
她举起手里的小玉牌,那是我们鲛人族的命牌。
原本光洁平整的玉,已经碎裂了。
楚萧云却一把夺过:“一个破玉佩,能说明什么?”
女儿还是哭求:“陛下,是真的,他们在搬爹爹的尸体!”
凤阳一怔,狐疑地看向她。
生怕这又是我闹出的什么把戏。
最后,她还是松了口,跟着女儿去了冷宫。
一个血迹斑斑的麻袋被丢在地上,旁边还有楚萧云宫里的两个侍卫。
女儿颤抖着扑倒麻袋上,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凤阳一怔,眼中染上了一丝茫然。
再看向慌张的楚萧云,她脸上寒气四起:“不是说皇夫逃了吗?”
说着,她就上去解开麻袋。
剑一挑,麻袋里露出了一件血衣,正是我昨天穿的那件。女儿看见血衣,悲恸欲绝。
我却背后一凉,麻袋里的,不是我的尸体。
楚萧云早将我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了,怎么又会在这里?
可偏偏血衣又是我的。
看着楚萧云惶恐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我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凤阳却仍旧不知,她的剑僵在原地,怎么也没法再前进半寸。
看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死的不是一直被她厌恶的我。
叮当一声,凤阳的剑掉落在地上,她暴怒地朝着周围的侍卫咆哮:
“你们怎么办的事,朕的皇夫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女儿泣不成声:“陛下,抖音首页搜小程序[梦言故事会],输入[K27747]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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