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藏西山，晚云初收，余晖斜照，恰黄昏后。轻携罗裙，闲下绣楼，小院枝桠正秀。庭前燕嬉逗，又似笑、佳人独走。依依柳舞，飞絮万缕，怎掩思悠？
不羡东邻西家，媌娥婉娈，出阁王侯。但慕古贤，明诚易安，夜读添香红袖。梁孟庑下舂，萧史弄玉乘凤游。何来张敞风流？为妾画眉情柔。
作者自析：太阳藏到了西山后面，傍晚的云彩时卷时收，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墙头上，这正好是黄昏时分。欧阳修有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黄昏后正是情侣们约会的好时间，而此时，主人公——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也轻轻的提着裙摆，走下翠绣楼，春天小院中的树木枝桠正是繁秀的时候。这是上阕的第一层，描写了一个春天轻快美好的景象。紧接着，第二层，主人公在院子里漫步，庭前的燕儿们也互相嬉戏挑逗，成双成对的它们又好像是在笑主人公却只能孤单的独自一个人跑步。晚风轻吹，杨柳枝轻柔的随风摇动，吹起了柳絮纷纷扰扰千丝万缕，但这又怎么能遮掩，主人公心中的情思悠长呢？
主人公“思悠”到底在思些什么呢？下阕一一道来。主人公在思索着爱情，她并不羡慕东邻西家的女孩子都嫁给了权势显赫的王侯，虽然这样可以尽享荣华，但未必是真正的爱情。主人公所思慕的爱情，是那些先贤古人所流传的真挚爱情，比如赵明诚和李清照那样，“红袖添香夜读书”。夫妻之间能琴瑟和鸣、红袖伴读，能够保持一种温雅、和谐的状况。又比如像梁鸿孟光那般，两人一起隐居在霸陵山中，耕读自适，弹琴自娱，并不去追求凡俗世界中的光彩照人，两人朝夕相对宁静快乐。又比如像萧史弄玉一样，两人心灵相通，乘凤飞升。可令主人公感到失落的是，美好的爱情哪里那么容易拥有啊，哪里能来像张敞这样温柔、浪漫的人，来为主人公画眉毛，对主人公柔情万种呢？
注释
①媌娥婉娈：指年少美貌的女子。
②出阁：出嫁。
③明诚易安：明诚即赵明诚，李清照号易安居士。
④夜读添香红袖：即“红袖添香夜读书”。中国传统文人理想的家庭生活图景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有人将之称为中国文人心头的“红袖文化”，毫不过分。宋代是很多中国文人无限向往的朝代，这个时代也有大量模范的幸福夫妻。其中最著名、最理想化的一对非赵明诚、李清照夫妇莫属，后人羡慕他们精神上平等，生活中雅致而有情趣，称他们为“伴侣型婚姻”。
⑤梁孟庑下舂：东汉梁鸿家贫好学，不仕，与妻孟光隐居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后避祸去吴 。居人庑下，为人舂米，归家， 孟光为之备食，举案齐眉，守贫高义，相敬如宾。世传为嘉话。后因以“梁孟”为对人夫妇的美称。
⑥萧史弄玉乘凤游：先秦的传说中，春秋五霸之一秦穆公的幼女弄玉姿容绝世，善于吹笙。穆公为女儿建造了雅洁的居所，称为“凤楼”。弄玉初长成，选择夫婿时标准颇高，要求理想中的良人擅长吹笙，且能与自己相唱和。等待之时，她在梦里得到指点，在太华山上找到了如意郎君萧史。在故事中，萧史吹箫，音乐拂动天地，“才品一曲，清风习习而来。奏第二曲，彩云四合。奏至第三曲，见白鹤成对，翔舞于空中；孔雀数双，栖集于林际；百鸟和鸣，经时方散”。高妙的音乐足以打动弄玉，两人借助音乐结成连理。萧史和弄玉从此成了古代完美夫妻的典型。音乐只是引子，两个人艺术化的生活追求中隐含的是夫妻之间深刻的心灵契合。这种心灵契合达到他们这种理想境界，两个人最终的选择只能是乘龙凤飞升，其中的隐喻耐人寻味。
⑦何来张敞风流？为妾画眉情柔：句中典故即“张敞画眉”。汉朝时期，京兆尹张敞为官没有官架子，经常在散朝后步行回家。他和他的太太感情很好，因为他的太太幼时受伤，眉角有了缺点，所以他每天要替他的太太画眉后，才去上班，于是有人把这事告诉汉宣帝。一次，汉宣帝在朝廷中当着很多大臣对张敞问起这件事。张敞就说“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意思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还有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你只要问我国家大事做好没有，我替太太画不画眉，你管它干什么？ 张敞每天都为他的妻子画眉毛，而且技艺十分娴熟，画出的眉毛十分漂亮，汉宣帝为此将他们树立夫妻恩爱的典范，后世以此为典，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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