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断断续续看完Steven Jobs,这是被乔布斯认可的传记,已经出版几年,乔布斯去世时曾红火过一阵。因为自认对书籍有一些判断力,所以很少追畅销书。如今再读,并没有错过之感,反而觉得正当其时。
一本书如同一个人,需要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如果缺少对科技行业的了解,缺乏对人文的感知,要理解乔布斯是极为困难的。苹果的产品给世人带来无数便利,它们不仅仅是冷冰冰的科技产品,还被赋予了个性、格调与情怀,让使用者能体会到创造者跳动不止的心,还为这世界增添了可以感知的美。
这些产品并非凭空而来,在他们背后,站着乔布斯;一个拥有现实扭曲力场的人,一个暴戾不近人情的人,一个不为自己设限的人,一个因为某种偏执而失去最佳治疗时机的人。
他如此复杂,他的复杂性由经历造就:
他被生父母抛弃,一生都难以走出被抛弃的恐惧,甚至曾抛弃自己的女儿;
他的养父教导他做设计须精益求精,即使是隐蔽的部件也需格外注意;
他在少年时就展现对科技的痴迷并以热忱打动惠普工程师获得实习机会;
他年轻时研习禅宗跑去印度追寻内心,在那片嘈乱的大地上大病一场;
他仿佛与生俱来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擅长以愿景打动他人,每年的苹果大会比演唱会还流行;
他对人性与他人太过了解,但这并未赋予他悲悯,他常常直话直说,这让他做出伟大事业,却也让身边人苦恼甚至心碎。
以上种种看似没有逻辑的经历,造就了乔布斯。当了解这些细节之后,科技媒体那些”中国何时能有乔布斯“的追问,便显得荒唐可笑。即使是在美国,乔布斯这样的天才也极为难得,众多独一无二的机缘巧合叠加在一起,才有了让凡人眉开眼笑的杰出产品。
Make a dent in the universe
一个人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年富力强时发现自己的使命。从乔布斯在车库创办苹果开始,他的使命就无比清晰:Create great products. 他后来被苹果董事会赶走,又创办了并不成功的Next,然后是创办改变了动画片行业的Pixer,之后重回苹果,在这波澜壮阔的几十年里,尽管他曾处在不同行业,尽管他面临不一样的环境,他的目标一直是做出最好的产品,这产品可以是动画片,可以是一台电脑,也可以是能随身携带1000首歌曲的音乐播放器。
为了达成目标,他一直坚持和最优秀的人共事。为了创造他认为最杰出的产品,他对事物的态度非黑即白:伟大或者垃圾,许多同事忍受不了他的糟糕脾气选择离开,剩下的A咖则和他一起竭尽所能。
You are busy being born, or you are busy dying
在本书的最后一部分,作者花费大量笔墨,描述了乔布斯患病后的种种细节,他舍不得离开苹果,希望能一直工作,但当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后,为了避免接班引发混乱,提前向董事会提出由库克代替他成为CEO。在此期间,他两次参加苹果大会,虽然日渐消瘦,但当他以一身极简打扮出现在舞台时,依然是这个星球最能打动人心的科技布道者。
在结尾部分,当乔布斯说出You are busy being born, or you are busy dying 时,我突然被某种力量触动。当时我正在拥挤的10号线上,被密密麻麻的人从各个角度挤压着,车厢里有各色声音和各种气味,但那一刻,我仿佛来到了彼时的加州,似乎能真真切切地听见乔布斯一字一字地说出这句话。
它有一种存在主义的决绝和勇敢。生命本没有方向,你在每时每刻的作为与选择,为这人生画上颜色,为它赋予闪闪发光的意义。每一天,我们既可以苟且,又能尽己所能,活出精彩,我们有何理由不去灿烂?
Close vs. Open
从始至终,乔布斯一直坚持苹果应该建立硬件和软件的闭环,如此才能给予消费者最优秀的体验。在苹果刚刚起步的年代,乔布斯和比尔盖茨是直接竞争对手,苹果操作系统选择了封闭,只在苹果电脑上运行,比尔盖茨选择了将Windows授权给其它厂商,结果微软胜利了,比尔盖茨成为首富。当然,成为首富从来都不是乔布斯的目标。
当世界进入移动时代时,苹果用Iphone重新定义了手机,这一次,它依然选择封闭,只不过竞争对手已经变成谷歌。谷歌发布安卓系统,允许其他手机在此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这一切让乔布斯大为光火,他认为谷歌在无耻地抄袭,并且嘲笑安卓手机的体验烂到令人发指。当乔布斯时,手机平台的战斗并未分出胜负,当乔布斯离去,安卓似乎成为了主流。
开放系统和封闭系统之争,是本书一个重要主题。我突发奇想,把它们分别比作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和拥有至高无上主宰者的计划经济。从长远来看,前者(开放系统和市场经济)有着混乱、不平等、缺少权威等诸多缺点,但它符合自然界从混乱中生出繁荣次序的规律,势必迎来胜利。
后者(封闭系统和计划经济)需要有一个全能和天才的总设计师,乔布斯刚好是这样一个角色,精英主义,拥有极强控制欲,对大众的品味没有信心,于审美有独到研究,并且在各个层面都造诣深厚,所以能在一段时间能暂居上风,但当这样一位强人离去后,很难找到合格的继承者,荣光也将随之褪色。当我们评判一个远远超出自身的人时,往往力不从心。
所以,以上种种可能都是虚妄之言,它们最大的作用是记录内心惊心动魄的感受,让我记住在这一个月里曾与伟大的灵魂共度朝夕。乔布斯的观念与行动,倘若能有一丝一毫长久地留存在大脑里,都将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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