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本色出演

原创短言：《出演》——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摘：一场戏，本色出演。

作者：陈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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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狭长的林荫，干瘪的叶片瑟瑟响着声，叠着落下。窸窸窣窣，手掏进了风衣口袋，渡边懒懒地吐出一圈烟，不等烟照例在流动的寒朔扭成复盘的蚊香，微冷的风白化了烟气，消散在林道里。他因霜冻压下的声音咬着字，低音的温柔吐出了余韵：“总归你先对不起她。”

“我对不起她？”村树差点笑出声，“你对得起她？你连说都不敢说呢，淳一。”

“我对不起她。”渡边弹了弹烟灰，目光垂睑，鸭羽般的睫毛投下几米日光的阴影，几分像地上斜纵的人影。

丽子的无理取闹大半是由得他这个性格颇好哥哥惯出来的，春树想到，淳一出奇的好性格呢，那么喜欢爱子，却又怕刺激到她，只能默默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身为好友的他占有，还不敢和妹妹说她男朋友婚前出轨。

渡边“呵”的一声，宛一粒掷入幽冥的石粒，凛冬冷却了话语，将那声自嘲严严实实包裹，他沉压着声音，道：“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两个的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东西。”

“但凡我确定了自己对某位缪斯的爱，我爱她就如同爱生命。”渡边正言道。

“九尾猫的命吗？”渡边甩开村树，离去。

村树落在原地，盯着在空中幽幽飘下的桐叶。

我还真像条狗，有家不能回的落水狗，春树自嘲道。

他转身，装着轻松的样：“爱子又有的理由来怨我迟到哩！”

极简风格的居室内，春树强装镇定，他无法抵抗一贯以来自己内心对爱子的感觉，可如今婚事既定，他一次又一次约爱子出来，感觉就像是对未来妻子的背叛。你到底爱着谁？他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爱子，还是猛烈追求他的丽子？

未待他想出个所以然，鞋子踏踏的声音便由远至近。

“遭了，丽子回来了，快，躲起来，不能教她见你。”爱子匆忙躲进衣柜，他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作无辜状。

丽子“吱吖”开门，就是冲着他的脸甩包，冷嘲道：“差点就可以光明正大找个新女友是不？”

丽子怕是又要闹哩！村树叹了口气，他也得知丽子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幸的是这几个月休养下来没个大碍了。她径自坐在床边，踢踏掉鞋子，勾过春树的颈，仔仔细细地瞧。

“丽子，听我说。”

“听你说自己在外面又勾引了哪条狐狸吗？”丽子懒懒抬眸，挨抑下怒气。她最近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许是因着这次车祸差点丢了命。

“春树，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能把你锁起来，该多好，一个天天四处勾引女人的淫荡的丈夫。”

“呐呐，男人不能用这个形容词的，丽子。”村树嬉皮笑脸，摆手作无辜状，“勾引什么的也太严重了，她们往我身上扑，我也实在为难呐。”

“为难着是挨个挨个收还是全收吗？有的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天生就这么犯贱，春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个月同爱子在这房间里做了些什么？”

村树整个人凝固了，道：“你派人跟踪我？”

丽子一字一句宛如毒蝎子一尾针刺下：“你说你爱她，春树，多么可笑啊，身为未来的妻子的我，听到了你在我们即将新婚的房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谈着爱。”

春树心事被揭，不尴不尬，扬起如春风般和煦的笑：“你是不一样的，丽子，我们订了婚了，将来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丽子，你先冷静，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他话音刚落，见得衣柜那边有什么动静，那门轻声开了，丽子闻声回头，爱子拿着手机朝着她的后脑打下，春树接住丽子倒下的身子，没来得及问出口，那带了血的手机壳朝着他头“咚”得一声脆响，意识便陷入了混沌。

“你想和她谈什么？”爱子见春树醒来，软软地缠上身，呢喃着情人般的低语，“你要背叛我吗，春树？”

爱子的手轻柔地抚摸过春的脸，似她素日在画布前的手，沾染油彩的笔尖细腻地点在蝴蝶的翼上，她温软的鼻尖摩挲亲昵在他脸上，春树一度很享受这种感觉，但这次，他很惊恐。。

“你……你先把刀放下，爱子，别这样。”春树整个人蒙圈了，他知道爱子有过的一段病史，但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病。

“哦，那你说，我和她，你最喜欢谁？”爱子细语，气息吐在耳朵边像猫在挠脚底心。春树只觉鸡皮疙瘩酥痒了全身，道：“你，爱子，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你不是以后还要和她一起过日子吗？”

“我是哄她的，爱子。”

“你现在是在哄我吗？”

春树迟疑了，脑子飞快地转，道：“爱子，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

“我不明白，我怕你爱的不是我。”

“爱子，对不起。”

“啊哈，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承认我喜欢过你，可我……对丽子的爱，是真心的，我无法违背心意。”春树想了很久，定定道。

爱子一脸不可置信：“最先和你确定关系的人是我，春树。”她突然想不明白了，两人从小玩到大，感情也是一直以来都密切维持着的，她拒绝了渡边淳一的袒露心情，就是为的不能背叛自己对春树的感情。

“你在这里纠缠着什么？”丽子醒了过来，道，“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搞笑，说着什么确定关系，春树送过你很多东西，你给过他什么？我哥追求你的时候，你态度暧昧，礼物不还都照单全收。你口口声声说爱春树，还去我哥那边哭。说什么背叛，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为了稳住我哥，和春树提的分手。你长得很漂亮，爱子，我一直没有否认过，我可以容忍我的丈夫被漂亮的女人勾引，但我不容许这个女人破坏我的家庭，你的野心太大了，爱子，以为一次两次的哭泣就能牢牢拴住男人的心。”

“渡边丽子，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一直那么的盛气凌人，大小姐脾气。”爱子一刀戳进丽子的大腿，她现下略显狰狞的模样实打实是发了臆病。

“爱子！”春树急红了眼，却挣脱不开绳索，“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任何人。”

爱子笑了，她伸出自己的手腕，露出一道一道的疤：“你答应过我，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丽子嘶得抽气，大量的失血使她脑门的筋突突地跳，她冷笑道：“春树，醒醒吧，你玩了那么多女人，难道不知道，她是在玩你。”

“丽子！别说了，”春树道：“我求你，别再刺激她了。”

丽子好笑道：“怎么，你心疼了？春树你看清楚，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浑身被钱包裹着，你对不起她什么？她双亲是因为救你丧了命，你父母收养了她，有求必应，这么多年了，她都成人了，还没还完吗？”

爱子猛得朝向春树，道：“春树，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春树，我爱着的是你啊，你说过，你爱我的，你爱我的每一分每一寸……”

丽子只觉眼前愈发模糊起来，她废力睁眼，只见爱子将春树固定在床上，继而一件又一件地将衣服脱了去。

“哐当”破门声响，渡边带着保安进来，她看着自家哥哥慌乱的神色，又见春树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漩涡般的暗色涌漫过意识，她放心地任由自己沉入意识中去。

“咔，”导演喊了一声，“很好，放松一下，准备下一场。”

场上的“春树”推开“爱子”从地上自发松了绳缓身站前，眼底一派冷寂。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开了窗，冷冽的风进了屋来，环绕着内屋一圈，将暖气赶得个干净。周向晴额角的碎发由着寒风刮飞，在冷风中站立了一阵方才平复了心情。她演得极为投入，情感的收敛却远没周林泽、蒋文华这种咖位的明星收放得熟练。她的目光无个定焦，朝着一处发飘，游离着想着有的没的，回过神来，对面的摄像大哥搓了搓手，哈了口气，憨憨地冲着她笑了笑，示意。周向晴透过窗，套上经纪人递的外套，带上口罩，向外看，一片片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风一吹气，从树上纷纷飘下的叶子成群在半空旋出个离心的涡心。周向晴恍惚眼中还留有周林泽转身的背影，心下不免燃起一阵无由的凄然，大概是物是人非，这时外头吵吵起了小雨，湿润了砖地。无数次见过的画面，在每一幕中陪着她的人不似当年。戏里戏外，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所以，你也认为，我是在玩你？

她似不经意问起，道：“这剧本谁编的？”

经纪人小姐姐茫然抬头，想了一想，道：“周林泽哟，听导演说这剧就是他要求拍的，角也是他敲定的，怎么了，姐？你的状态不错欸，咱们一定能靠这剧靠这演员阵容吸一波流量的。”

周向晴肯定了心中的答案，听得这话，苦笑道：“是吗，本色出演嘛。”

“啊？”

“没什么。”她拢了拢衣服，收去心下九转的思绪，笑得一副明艳照人，毕竟，还要继续演下去，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就会到那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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