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钧在结婚那天通知我他来了。真的很神奇的一件事。当时我正在酒店化妆间化妆准备出去迎宾,然后,我人生的第一次孕吐就这样发生了。回想当时的情况,就是觉得胸闷难受,就我一个人。头一天晚上没有睡好,白天一直忙,所以觉得应该是累得。
忙了一天,婚礼就这样过去。第二天我和邢大海准备去还礼服,我两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然后我又扶着路边的树——吐了。当时我们俩都惊恐地不知所以,他问我,你是不是怀孕了。我说应该不会,哪有这么巧。然后……我们就去黄山爬山,有意思的是本来想要去泡温泉,但是就被耽搁了。如果那个时候泡了温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成了灾难。
之后我跟着邢大海去了长春,正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买了验孕棒,我是真的怀孕了。我心乱如麻,他也不知所措,我们俩谁也没有做好准备。找了很多借口不想要他,关键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邢大海之前还抽烟,他那段时间睡眠也不好等等等等。之后怎么办?我们两个怎么生活?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躺在床上说:以后再要吧?以后再要还能要得上吗,毕竟我们俩都三十多了?以后什么是以后呢,多久之后呢?要吧,要了孩子我回家生出来,他继续在外工作……问了二姐,二姐极力想要我们要这个孩子(之后二姐烫了头之后发现有了妹妹,也纠结了一段时间)。然后我去长春最好的医院,检查拍照,医生给我关于孩子的第一个信息是:“怀了,活着呢。”我尼玛,你才活着呢,你全家都活着呢。然后又花了五十块挂了一个专家号,专门去问她孩子会不会健康。花了好大的精力排队问这个老太太这个问题,她却爱理不理跟我说,你想要就要。真是他妈的气死我,然后我跑回去怼她,你这个问题跟没说又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知道吗?你这个问题值你这个头衔么?妈的。
之后我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讨论过,就留下了钧钧。
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他好的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胖嘟嘟,不爱哭,乖乖的,可爱得不要不要的。每一天看到他我都觉得感激上苍的恩赐。可是,他是一个孩子,他需要不停地“需要”。从生他开始起,我突然发现我给不起。从第一天晚上我就痛苦地无法入睡。然后我发现他成了我的“拖累”。在这个世界上我还在“欠”着别人的,多活一天多“欠”一天的那种,现在他来了。我欠别人的又增加了……
刚生下他,我完全没有力气抱他,所以都是别人抱他。他的爸爸(应该抱他的人)出去工作了,他的奶奶(应该带他的人没来),所以只剩下这个最应该对他负责的人。可是我还没有学会呢,我还没准备好呢。所以,我跟钧钧的关系其实一直都是我在矛盾中。
2016年,2017年,钧钧基本只要奶奶。如今钧钧也更愿意和奶奶睡,自从我出门上班,每天早晨起来他还没有醒,我回家晚上九十点钟,常常他跟我说晚安帮我关门他在外面玩,我在里面睡……
2018年,我真的明显感觉到我和他的关系变化了一些些,因为我做了一个动作——跟他说话不自觉地蹲下来。我喜欢这样看他,他也喜欢这样跟我说话。他常常说:“妈妈,地上。”然后,他会跑远远的,然后像我冲过来抱我。就好像狗血偶像剧中男女相见的那种剧情……
他喜欢这样,我也喜欢这样。他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他是他自己。我时时警醒,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凌驾到他之上。我希望他有自己的思考,这样才能跨出原生家庭带给他的伤痛,继承他想要的那些美得。我不能给他所有,因为我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他也不会是个完美的人,但是那又如何。我希望他喜欢自己。
在自己思索的这些时,我常常会发觉一些内在联系。他是什么样的人,真的都是我们教给他的。我们在鼓掌时,他比我们还高兴;我们不高兴时,他会很焦虑。我从他那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看到了自己的状态,我妈妈们的状态。
我想我能给他的就是足够的安全感,只有这种安全感足够时,他才能安心去学习去发觉自己去找寻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只要给他足够的宽容足够的安全感,让他知道我答应他的不会骗他,这样他会选择相信。如果我们自己都将信将疑对别人怀疑对这个世界怀疑,孩子怎么可能去选择相信,去相信老师能给他知识,去相信朋友会给他友情,去相信亲人会给他爱。他们最终不得不相信金钱,房子,这些绝不会变得东西。只有这些死物才能给人安全感。
黄磊在爸爸去哪儿中对多多说,我愿意让她赢,永远远都输给她。当时看到那里我哭得不行,我突然想起我自己的爸爸。钧钧,我真的想让你去相信这个世界,让你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但是我是一个愿意成长的妈妈。我相信这个美好的世界会越来越好,我相信你有能力去感受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很棒的人。只要你喜欢只要你觉得幸福,找到其中的意义,我都愿意支撑你,让你赢。
我和这个世界爱着你,我们一起爱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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