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盖世武功江湖有名神勇!那些大侠英雄在他面前如同狗熊!”
“他会盖世武功江湖名号神勇!却不敢打抱不平,只欺得黎民百姓百姓!啊啊啊啊啊!”
西凉府坐落于西夏东南边陲,出了西凉便是大宋,西夏人大多豪迈,即使是战时也放不下听戏的习惯。
西凉的戏唱起来需雄厚有力,嗓门要大,再柔的戏声音得喊出来才有味道。
西凉府边陲,一间简陋低矮的土墙垒砌的驿站,院子中坐着十来个壮汉,大口饮酒吃肉,看着戏台处。
树干搭成的戏台顶上铺着简陋的茅草,刮起风来,大风裹挟着沙子砸在脸上有些肉疼,但这丝毫阻挡不了听戏的客人。
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客人无不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台上唱的正是西夏妇孺皆知的名段《魔王神勇》!能在这种地方唱戏的戏班子也是江湖出生,有一些真本事,无论是嗓音还是戏都来的狂热,也只有这种戏班子才敢在这种地方占地表演。
这出戏里的角色并非虚构,唱的便是西夏大名鼎鼎的魔王神勇,那个武功绝世冷血弑杀的恶魔!就像戏中的词那样,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大侠英雄,在他面前皆被打的如同狗熊一般,整个西夏早已没了敌手,但神勇空有这样的武功却从不做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之事,每逢江湖流传他的消息,不是灭门就是杀人,对于西夏的江湖而言神勇既是噩梦也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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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结账。”
提起酒坛倒出最后一滴酒,端起破碗一口饮下,美酒虽好,戏也不错,但终究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夕阳惨淡的挂在低矮的天空,天地交界处一片枯黄,就像他的命运,付了钱带上斗笠拿起佩刀,踏过低矮的门槛,身后浑厚的戏曲还在继续,他没有丝毫留恋。
驿站旁低矮的草棚拴着三五匹骏马,刀客人还未到,一匹灰色的俊马便嘶鸣一声,欢快的原地踩动。刀客解开缰绳,看着有些消瘦的骏马有些愧疚,如同对恋人愧疚一般。
“跟着我你受苦了!”刀客抚摸着骏马的鬃毛,马儿如同听懂了一般,用脑袋拱了拱刀客的脸。
刀客牵马走出草坪,跨跳上马背,回头望着身后驻足。
在天边之处似有一座青石所铸的城池,只是此处剑客能看到的,只有一道低矮的黑影。
刀客看了许久许久,而后回头拍了拍马背,马儿懂得主人的意思,撒蹄狂奔。
马蹄着地处掀起一道黄沙,片刻,天边便只留下一道灰黄色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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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与宋已苦战数载,如今的边界形同虚设,地面的枯骨和远处厮杀的喊叫并未让刀客停下脚步,他有自己的使命。
人说江湖人不管军中事不管国事,但国将灭亡时,江湖人又如何不管,出发前他从宫里领出了那条密令,即使他知道他不可能完成,但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义无反顾,因为如果他都完不成,整个西夏就没有人再有丝毫可能。
他答应下来,并非因那些承诺的丰厚钱财,也非权利地位,仅仅因为他出生西夏,是西夏人。
两国官兵忙着交战,百姓忙着逃亡,江湖人高高挂起,得到情报的刀客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到了目的地。
而后他停了下来,他在等,等那个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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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得讯,八月中旬,宋最强的侠客,天下第一帮帮主洪七公必定会前往太原府。
刀客所到之处,便是到太原府的必经之路。他接到的命令便是击杀洪七公,让整个宋国武林群龙无首!
刀客在山边砍断些树枝搭了个木棚,就在路边,张扬醒目!
也许偷袭成功的机会更大,但他终究是江湖人,即使是众人口中的恶魔,他仍旧有自己的底线,即使那条底线已经因命运遭遇不断失守,但他还是决定正面一战。
他心里告诉自己,高手之间,必当正面对决!
身上的酒囊逐渐见轻,干粮即将殆尽,终于那个人来了。
方脸,须发皆白,一身衣袍破破烂烂,手持翠绿竹竿,腰间别着酒葫芦。没错,除了他没有人是这个装扮。
刀客站起身,抱着刀背依着树,等着老者到来。
老者早已察觉刀客踪影,丝毫没有慌忙,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变化,如同喝醉一般,笑呵呵的晃了过来。
来人越来越近,刀客已手握紧刀柄。
“小家伙,为何挡我去路?”老者停了下来,一身酒气,声音爽朗如同未看到刀客的刀一般。
“这声音?!”刀客发觉老者的声音竟然如同何处听过一般,不由转身打量起老者来。
“是他?!”尽管须发皆白了,但这眼神,这脸型刀客却永远无法忘记,数年前自己还是少年时,父母被暗算后那段日子,在西夏乞讨的那段日子,当那些达官贵人对自己避之不及时,那个衣衫褴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救了自己命的那个馒头,和那段话。
“即使是乞讨,也要有尊严,记住好好活着,守护住尊严!”
刀客心中一声苦笑,自己的目标竟然是数十年前的恩人,何其可笑?!只是如今是家国之难!
“前辈,出棍吧!”
“你要杀我?”老者似乎还未醒酒,说话间竟然还晃动了几步。
“我要杀你!”刀客语气冰冷!
“可有恩怨?”
“并无恩怨,但不得不杀!”刀客闭上双眼,他没有选择。不成功便是家亡国破,即使他连家都没有。
老者闻言如同醒酒一般,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双眸中的精光让刀客不敢直视,身上散发的气息强大的让人窒息。
“这样也要杀吗?”老者并不大的声音,在刀客听来却如同震耳欲聋一般。
刀客运气稳住身形,嘴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来,“要杀!”
老者摇摇头,“既如此,你出手吧。”
“请前辈赐教!”刀客抱拳后退,从怀中慢慢抽出刀来,那把刀锋利之至,刀身寒光凌冽,如同能削断空气一般。
刀客单手托刀,助跑纵身一跃,像老者面颊砍来。
眼看着刀身距离老者仅有一指之遥时,老者轻轻一侧,刀失去目标,咔嚓一声老者身后的树木折断。
刀客并未停手,接连着跃起挥出三刀,刀痕夹杂树叶冲击向老者。老者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直到刀痕临到面前时才躲闪,身影看似极其缓慢,但刀影连其衣角都没碰到丝毫。
刀客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还要杀吗?”老者背对刀客,再次开口。
“杀!”刀客拎刀跃起,再次砍向老者门面,这一生他杀了无数人,早就已经厌倦了这些,如今既然不敌,死在这里也不算遗憾。
刀客没留后路,这一招完全把自己的胸口让了出来。
“三公分……两公分……一公分……”眼看着刀身就要将老者劈成两半,刀客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终于在刀即将落在老者脸上时,老者动了动,看着消失在刀边的身影,刀客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而后便看到一根翠绿竹竿迎着自己的脑袋抽了过来,刀客知道,这一击的威势必然能要了自己的命,他闭上了双眼。
都说人要死时会闪回一生的画面,刀客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跟父母一起玩耍,看到了自己曾经拿着本集市上买的秘籍想要练成之后保护世界,看到了父母被害后自己哭的惨烈,看到了自己巧合之下习得武功,看到自己为朝廷做下的一桩桩命案,看到了那个即使知道自己一身血债还愿意等自己的女孩倒在血泊里,看到了边疆的惨烈征战……
“谁习武不是为了行侠仗义?只是自己年轻时的梦,早都输给了自己手中一桩桩的惨案,感觉?最后失去一切后,他唯一的感觉可能就是麻木了!即使在朝廷扶持下他最终站到了西夏之巅,但他在乎的又哪是那些,他在乎的他想要的是死去的父母,是等他的那个女孩!”
“小乐,等我,我来了!”刀客闭上双眼,眼前有光闪耀。
许久,缓缓睁开双眼,翠绿的竹竿停在了自己脑袋边,老者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杀我?”刀客嘶吼。
“我只杀恶人。”老者回答。
“我就是恶人,十恶不赦的恶人,手下无数亡魂!”刀客嘶吼!
“不,你眼里只有无奈!”老者收回竹棍,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向刀客身后,消失在了刀客视线。
“啊!”刀客仰天长啸,手中的刀落在地面,他定定的站在原地,站了数天。
而后牵着马静静的离开,那把刀留在了地上,下过几次雨后,锈了起来。
从那天起,西夏再也没听到魔王神勇的消息。
天边的草场,却多了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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