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越来越严重了，家家关门闭户。不出门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少一个病号，少一个负担。
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出门了。婆婆这些天憋闷坏了，天天面对着我们仨，都看厌了。电视又看不懂。闭门不出于她是煎熬。
那天吃饭前，她想找话题，对我说:“恁嫂子高底把恁爸接走了，那时恁爸没回来时，说他肺都烂一半了，回来呆好几年也没病。你看恁那嫂子，偏你这脑子就信。”说完嘲弄人似地笑起来。我符合着笑，说我脑子笨。她接着说:“哼哈哈，就你，两个也精不过她一个！”我哎了一声，说人格有志吧！
我把饭端到桌上，这时儿子突然要吃炕的馍。我去厨房和面时，她冲着厨房门口说:“你在瓢里调上一点就行啦！”我说好。她又跑到厨房看我调了多少面，我说我都做了无数次啦，你就放心好了。她一边慢悠悠地走出厨房一边说“就给你多会做的样儿，半天和不出个面。那不是立时做好的事吗？让你和个发面吧，肉（慢）得要死，我三锅子的面也做出来啦！”我不说话。很是惊讶自己，怎么这么淡定。
饼炕好了，孩子吃得很香。我冲大李说，这样的饼我哥做的最好，一层一层的，薄得像纸。婆婆接过话茬很不屑地说:“恁爸好，恁哥也好，恁一家人都好。”“好”字音拖得很重很长。我冲着大李苦笑，不说话，他也淡然一笑，吃他的饭。然后她就给大李说话，我不搭茬，怕说错话。我家大李可就不一样了，不管她说什么，他总会嬉笑颜开地一句一句地接应她，我知道，他担心老人总是在屋里烦闷。可是大李也有忍不住发火的时候，这不，没多大会，郁结着的心情像烧热了的爆米花锅子，只等听嘭的一声炸响了。
吃了饭，我去书房看电脑，他们仨在阳台晒太阳。大李和小李下象棋，婆婆干坐在阳光里。可是，只一会，她就坐不住了，就把破旧衣服都放到阳台上整理，这时大李看到阳台一角，年前放的那个旧袄还在那儿，于是冲她说到:“妈，你那个袄就别放那儿啦，如果不穿了，就扔了吧。”
“咋了？你除喽苛烦我！哪天我死了，你就省心了！”婆婆突然用很高的声音说。
“妈，这是干啥？我不就是不让你放阳台上吗？那也不是放衣服的地方啊？”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苛烦我！一个袄，三天说两天说的！”婆婆脸上有了怒气，嗓门也大起来。
大李也不“示弱”:“我什么时候三天说俩天说了？不就是年前让你收起来你没收，现在又说一遍，有啥恶意吗？”
他显然为婆婆的吵嚷生气了，声音也不由高起来。
这时婆婆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道:“你吵吵啥？这些天你看我都不顺眼，整天不让我干那，不让我干这，我出去站会，也不让，你是诚心不想让我在这儿住了可是？你要是嫌弃我，我这就走。”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婆婆一流眼泪，大李就蔫了，双眉紧锁，又焦躁又愁苦。可又不得不好言好语地说话。
“妈呀！你还要怎么样啊？现在虽然疫情，但咱不愁吃，不愁穿，你想要啥，咱就有啥，还能咋样？你要说不能出去，那全国都这样，人家武汉比咱困难得多了！咱这样的日子你该知足啊！你那棉袄，你要是觉得能穿，就洗洗放到厨子里，不能穿，咱就不要了，搁阳台上也不利亮啊！”大李几乎是柔声细语地说。
婆婆收住了气。不说话了。大李小李都唉声叹气地离开阳台。棋是不下了，各自看书去了！
太阳一寸寸地挪下去了，光线里已没有午后的温暖。婆婆一个人还坐在阳台上，很是无趣。就进屋躺下睡。睡了一会又起来烧水。可烧水，老是打不开火。她用力按着燃气的旋钮不松开，发出啪啪啪的响声。我赶紧跑过去，一边帮她打火一边说:“妈，你按下去一拧就松开，别按着不丢就有火了！”她听了也生气:“你专门监督我吗？”说着扭身就往外走。又到阳台枯坐去了。
我重新回到书房。不再大方的太阳，把余晖斜斜地洒在书房的窗台上，有凉意袭进来，君子兰已经抽出了嫩嫩的枝条，想着全国抗疫的积极力量，我知道这点寒凉不会让人那么生畏了。（2020.02.10随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