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出去散步时总能看到烧纸的人,后来知道是寒衣节快要到了。寒衣节是农历十月初一,活着的人要给死去的人送过冬的衣服。今天是正日子,下午出去散步,也就五点钟,大亮的天,居然又看到了烧纸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那女人正抖开一大捆黄纸,男的拿出打火机,等我再回头那火苗已是窜的老高,借着风势向空中升腾着。就这一瞥,心蓦地一紧,姥姥。
吃过晚饭,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无意中听了首歌,叶蓓和杨宗纬的《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旋律舒服,歌词舒服,嗓音也舒服,反正哪儿哪儿都舒服。可不知怎么一下子姥姥的脸又出现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从呜咽到放声大哭。哭完了,我决定做点儿什么。
姥姥,你在天上还好么?在北京呆久了,习惯了称呼长辈为您,可我还是用你,我知道你习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不信这些这些烧纸之类的事情的,可我明明在那火光里看到了你的脸,那歌声里还是那张脸,如果你埋怨我没有给你送寒衣,那我明天就去问问哪里有卖烧纸的,找个地儿给你也烧些。
我在梦里梦过你好几次,有一次记得特别清楚,你说你这岁数了怎么还没活明白。我告诉了我妈。去年回东北过年时,妈烧纸我跟了去。我一个人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室外哭的稀里哗啦,爸和妈烧了好多纸,其中也有您的一份。您看,不好改了,我已经说了十六七年的您了。他们谁都不理我任由我哭,他们知道我在哭您。可我听见了我妈的话,知道你最心疼这孩子可孩子身体不好,你在那边好好的,有吃有喝的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这一辈孩子里您最喜欢我,因为您最喜欢妈。您知道吗这叫“爱屋及乌”。有时我在听 Angel背古诗时,就会想起您背《三字经》《百家姓》的样子。您背的可真快,那时候小感觉您好像不用喘气一口气就背完了。您那时可真好看啊。六十多岁的人了,脸那么白那么细,头发总是梳的整整齐齐。每次回去看到妈,我都在想要是您还活着是脸比妈再瘦一些呢还是背比妈再佝偻一些呢。妈不爱听说你姥才不驼背那老太太直着呢。妈的话应该是对的,因为妈的背总是挺得直直的比我直,您的六个孩子里她是和您长得最像的一个,我总试图在妈的脸上去找寻您当年的音容笑貌,您说我是不是好傻啊。
那时我正上大二,是公共课思想品德。拆开了妈的信说您走了,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停不住。算算应该是十九年前,我向来记性不好,可那天却记的那么清楚。我在北京已经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结了婚做了妈妈,真的挺好的。有时我会和妈感叹要是姥姥再多活五年我就可以带您去看天安门,然后就想象着您感叹的样子。
想想好惭愧,到现在我都不确定您是火葬还是墓葬,你真是白白地疼我了。那个我出生的小村庄,自从八岁离开再到上大学之前去看您就再也没有去过了。如果那里没有您的土坟,我似乎已经无法再能找到其他的理由说服自己回去。如果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您,我一定会好好地再多看您几眼,好把您那张那么好看的面庞长长久久地记在心里。您知道吗,这么多年我都在埋怨妈把我生的像奶家人,不好看。您不会笑话我做了妈了还像长不大的孩子吧。
姥姥,我好想就这样和您唠家常,一直唠下去,可是我向来睡眠不好,再唠下去可能就要失眠了。我知道您肯定希望我好好的,吃得好好的,睡的好好的,我知道的。
姥姥,我知道您是想我的,那今晚您就到我的梦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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