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们的努力有方向

致漂在帝都的搬家师傅

春节后搬家。节日刚过，很多人都还没有正式返城上班，所以和人力相关的工作报价最贵。

问了几个稍微知名所谓正规的搬家公司，报价都是高得可以，有种很想就此自己亲自去搬的冲动。然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拨通了一年前给我搬过家的师傅的电话。清楚地记得师傅姓姚。

一年前，是从豆瓣上看到有人推荐这位师傅。号称文艺清新流的豆瓣网站，总是给人特别靠谱的印象。这位搬家师傅的态度果真还不错。

那天约来搬家的，是是一辆金杯车。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和他一起来搬家的还有他爱人，还有他看起来3-4岁的儿子。当时是从五楼往下搬，没有太多大件，除了衣服、柜子就是书，但也满满地装了一车。当时搬家有点急，时间安排在了下班后，加上路上的距离，两边装卸完天就全黑了。儿子一直跟在身后，上上下下，不哭闹，很听话。

这次拨通电话，先是姚师傅爱人接的，然后转交给了姚师傅。在商定搬家事宜的几分钟里，我听见了电话里哇哇地小孩子的哭声，是很小很小的孩子那种奶声奶气地哭声。顿时我猜想，他们是有二宝了吧？姚师傅问我：“是要一个人搬，还是两个人搬？”想到东西有点多，我说：“来两个人吧。”当时，我肯定地想，要两个人，来的肯定会是两个男人，这个奶孩子的大姐是不会来了。

搬家时间原定在10:30，但是提前一天姚师傅说他们会到的早一些，因为后面还安排了别的搬家，让我早点起来提前打包收拾好。搬家当天早上还没有到9:00，他们就已经到楼下了。我跑出门去接他们。等车停稳后，打开车门，我不禁吃惊了。从车里陆陆续续下来的，不仅有他爱人，还有大儿子，还有不知道有没有满周岁的裹在小被子里面的小儿子。所以，孩子还在吃奶呢，他们全家一起都出来搬家了。我甚至有点于心不忍，他们刚进门就把我心爱的大柚子送给大儿子了。

姚师傅搬一些重的大件包裹，她爱人就搬一些轻便的。她把小儿子用衣服之类的系好挂在胸前，小儿子很乖，这么小，不哭，并且爱笑，一逗就笑。大儿子仍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会儿转来转去的。他妈妈就问我：“你这垃圾桶要带走吗？”我不解，直说：“要的要的。”于是她就跟大儿子说：“那你就拿这个垃圾桶吧。”大儿子很高兴终于有事情做了，愉快地拎着垃圾桶往车上送。姚师傅也很开心地说：“他就是想帮忙拿东西，大的又拿不了，就给他找个轻的。”

那一瞬间，我是有些酸楚的。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蒋友柏在《悬崖边的贵族》里写过的一些话。他提到，小时候别人问他以后做什么工作，他就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当总统啊。”为什么这么说呢？不是因为很小就有雄心壮志，就心怀国家之类，而是因为从小就看到爷爷是总统，爸爸是总统，所以就觉得总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呢，这大儿子从小就跟着爸爸妈妈搬家，所以他眼中的第一个职业就是搬家师傅吧，是不是自己也会跟他们一样继续搬家？无法否认工作的尊卑，也无法否认父母和家境真的影响了孩子的视野。

搬运的路上，随便有的没的聊了起来，毕竟是第二次见面了，有些熟络，姚师傅的话也多了一些。他从车窗边拿了眼镜戴上，一下子更是文质彬彬了很多。谈到大儿子，我随口问道：“上学了吧？”姚师傅说：“上了，现在时幼儿园大班，明年该上一年级。北京上不了一年级，打算回去上。”我问：“那你们岂不是要一起回去？不在北京做了吧？”他特干脆肯定地说：“我们不会，就把他送回去，家里有爷爷奶奶带。”想必这个决定他们早就深思熟虑过了。“这边交赞助费也不行吗？以前听说外地户口需要交赞助费。”我接着问。他说：“这几年管得可严了，根本就排不上，什么外地的啊，什么菜市场做生意的啊……”

这是帝都大格局的政策，为的是合理发展，让城市更美好更宜居更精彩更非凡更卓越。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比如说具体到这样一个家庭，甚至具体到这个孩子，谁又能说不是因为什么遏制了他理想中的肆意发展。父母努力着，给他在帝都出生的环境，给他在帝都上幼儿园的环境，可是后来的后来，他终归要回到他那个最初的地点，再一次地重新开始。

只能说，请努力，请继续努力，更祝你们的努力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