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本杜拉斯,第六、第七,差不多
我买了这一系列的杜拉斯,封面是硬的,网纹纸,不同颜色,每一种颜色都饱和,怀旧,像从二十世纪初的法国大街上打捞起的女士手提包和高跟鞋。然后每一本的封面都烫深黑色的书名,中文的和法文的,还有杜拉斯的签名。
我很喜欢这一套书,每次看到都买,慢慢就有了近十本。然而还不是全部。以后我看到,还会继续买。《毁灭,她说》,这本我就没有。我听Lake提到过,想看。
书的扉页总是一张杜拉斯的照片,各个时期的。每本书的都不一样,恐怕是刻意按照书的出版年份,或是创作时期来安排的。手中这本《埃米莉·L》上的杜拉斯,和想象中女作家的姿态很不一样。老了,但是用的是仰角,她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像是在指挥什么,或者宣誓什么。她穿着那种冲锋衣,而且是一个戴眼镜的老人,一点也不美,甚至说不上有女性感。
但是,那就是杜拉斯。
也许法国女人从不在乎衰老这件事,她们都老得很理直气壮,很坦然。她们只会将那种女性气质和魅力表现在言辞、举止和文字中,她们是最自信的一类女人。
书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杜拉斯,到了后期她不再在意故事的结构和真实性,也不再有强烈的欲念在文字中,尽管她还是离不了爱情、恐惧、离别这样的主题。但是与年轻时不同,年老的她多半看破红尘,对爱情的执着让她与爱情的关系变得疏离,她固执,她伤感。“爱的生活就像是对失望的体验。”她如是说。她这一生都在体验这种失望,但从未对爱情失望,那是不能够的。对她来说,爱情是绝对的事情,就像存在,在时间存在之前,已经有爱情了。
“爱情得以存活所设定的时间究竟是怎样一种时间。不会是一个可以往后推迟的时间。那是一个属于希望的时间,可是时间已经被肢解了。”
那就是她说出来的,自相矛盾的话。在她的许多文字里,都能见到这种矛盾,这种忧伤。
她说:这是属于我的内在方面的问题。是由我从内部分泌出来的。那是按一种矛盾方式生活而活着的什么,既是灵性的,又是细胞组成的。就是这样。没有语言可以说明。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可诉之于言语的残忍性,出于我又归之于我,寄寓在我的头脑里,关在精神的牢笼之中,差不多是这样。密封的,只对理性,可能性,明悟,钻了几个小孔相通。
我读了《劳儿之劫》,突然意识到有没有可能是一种病,折磨着杜拉斯的是一种病,没有明目,说不出。但是充斥于文字间的就是那种精神之疾,因爱情而起,一旦伤害造成,便无法治愈。看不出的,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隐疾,只有她失神的瞬间,或是疯狂的举动,能够反映那种永远不被填满的爱的需求,曲折地、婉转地寻求一种慰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写作。
《埃米莉·L》中也是这样,为了表达自己的痛苦,她只好去写别人的痛苦,为了将一种伤害描述出来,她只好杜撰一个情节,为了安慰,她又让故事里的人相恋。但说到底,她说,这是为了写作。因和果都是可以互相转换的,如果她不写作,也许就会疯掉。她写作,才可以让自己去爱一个人,因为那个人她通过写作才能不去爱。
《埃米莉·L》是一本关于写作的书,也可以说是关于如何把爱的痛苦从身体里挤压出去的过程说明。
痛苦似乎是写作的温床。
但我很同意她说的:而小说是诗,要么就什么也不是,是抄袭。
我想写小说,所以我练习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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