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渝早起后开始拉肚子,很难受。他把问题归结于昨晚买的酱猪蹄——当时吃完便觉得恶心,像一大坨鼻涕堵在胃里。睡觉前他出门散步试图排掉这种不适感,然而没成功。
在卫生间稀里哗啦卸货时,陈渝有种被出卖的愤怒感:楼下的这家猪蹄,在自己半年前的一次发烧时产生过惊人的治疗效果。从那之后他便对这种食物产生了依赖症——只要哪不舒服,一份酱猪蹄解决所有问题。他这次去买,是因为右脚脚底板最近两天疼得厉害。
从卫生间出来,陈渝钻进被窝。身体是宇宙,而宇宙刚刚发生过一次爆炸,陈渝需要体内行星之类的东西都安定下来。他不由得回忆起昨晚散步时看见的月亮,明亮皎洁画质清晰,连带着周围云层也分明可见。来到北京已有四年,陈渝找不出堪比此夜的月光,他甚至一下子没想起来哪天晚上有过月亮。
吃过午饭,陈渝给章鱼打了个电话,这时猪蹄带来的恶心感仍在,他怀疑这几只蹄子以某种主观而黏稠的方式呆在胃里了。
“喂?”
“喂?”
“我刚想出一个名词。”
“啥玩意儿啊?”
“胃猪留。”
“啥?”
“胃—猪—留,就是尿潴留的变种。”
“尿潴留是啥啊?”
“.......算了。”
“晚上出来吃饭不?我在798听个讲座,完事大概六点左右,可以附近吃点啥的。”
“今天我难受,有可能死掉。”
“哦。”
“......”
“你想好了给我发微信,反正我是听完讲座再决定吃啥。”
“好。”
2.
陈渝周末爱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大草坪上躺着。他需要先打车到地铁站,坐九站路,花上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公园门口。虽说折腾,但陈渝乐意,他觉得奥森对于其他人来说多少算个“地方”,而其他的地方——比方说家门口的小公园(也带大草坪),那就不算个“地方”。陈渝很难跟别人解释那些不算“地方”的地方的好处和意义,所以为了便于解释以及理解,陈渝会选择奥森这种比较符合“地方”标准的地方,何况奥森的大草坪本身就挺好。
他没打算和章鱼吃晚饭,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晚饭这种事情本身就很沉重,带上社交和约定的成分后就更重了些,而且陈渝的胃仍旧不适。现在他捂着肚子躺倒在奥森的大草坪上,身旁是一家发出了很大声音的韩国人。
北京的公园很少有黄昏存在,大多数只拥有下午和夜晚。陈渝觉得公园都应该有黄昏,小时候他爸爸就经常在黄昏时分到楼下的公园瞎溜达,偶尔会抓到青蛙或者麻雀带回家试图饲养。陈渝去过景山、北海、玉渊潭、龙潭这些公园,都没找见小时候那种鸡贼的质感。他感叹:首都的公园,一身正气。
章鱼打来了电话。
“你人呢?吃饭不?”
“我在奥森躺尸呢。”
“靠。”
“不想吃饭。”
“我饿了。”
“饿了你就去吃饭。”
“再见。”
陈渝和大部分人的友谊似乎都是如此断送的。
草沾了一身,陈渝睁开眼,发现已是夜晚。他没想好吃什么来对付晚饭,猪蹄肯定是不在选项内的。大概每个人的食谱里都有禁忌品,陈渝小时候不爱吃鸡蛋,刚咽下去就会条件反射式的呕吐,到了高中又莫名其妙能吃且热爱吃鸡蛋了。他走进地铁站,打算去望京找那家江浙菜馆,然后因为人多的原因打上了去海淀方向的列车。他记得有谁之前做过个访谈节目,貌似在清华旁边的某个餐馆里举起过一个夸张且巨大的啤酒杯子,他也想试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