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寒若

1.

晓珠坐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公。晓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当公公再次向她说清楚这件事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她的人生终于有了希望。

那天上午，晓珠与老公，儿子一起搭出租车去机场，准备今年的暑假旅游。没有想到，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等她醒过来，公公告知她，老公，儿子都去世了，只留她一人在这个世界上。

晓珠记得，当车祸发生的那一刻，老公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与儿子。可是最后，只有她活着，她第一次感到了天崩地陷。

她哭喊着，晕了好几次，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一切，她老公事业有成，顾家，如小孩一般宠着她。她儿子乖巧，懂事，从来不调皮，有时还会知道心疼她。可是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了，她仿佛进了一座荒山，毫无生存的希望。

可是现在公公却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女儿。她咽了一下口水，抓住公公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问：“爸，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女儿当年没有死，她在哪儿？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去找她，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公公抹掉眼睛里的眼泪：“晓珠，你先把身体养好，等你出院，我再带你去找她。这都怪我，当时想着第一胎要是个男孩，我也算对得起李家的祖宗，才会做出这样的事，骗了你和耀中。现在出这样的事情，是我的报应！为什么这报应，不是报应在我身上！我对不起你！晓珠。”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也没有意义。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女儿，把她接回家里，不再让女儿离开自己。

2.

十五年前，晓珠因为怀孕，嫁给了老公李耀中。公公整天开口闭口都是孙子，孙子的叫着，似乎认定了，晓珠肚子里怀的就是个男孩。

晓珠倒不把公公的话放在心上，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孩子，她都疼。其实晓珠能够理解公公的想法，婆婆去世得早，老公是公公一个人拉扯大的，既是当爹又是当娘。

老公是独生子，那时，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计划生育又严。对公公来说，第一胎生了男孩，第二胎生不生都无所谓，他也就安心许多。

预产期到了，晓珠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公公开始急了。因为在乡下有个说法，儿子提前生，女儿推迟生。

预产期超过一周，晓珠终于胎动。生产那天，她疼得死去活来，用尽全力才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刚落地，她精疲力尽，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公公和老公告诉她，孩子因为待在肚子里太久，缺氧，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晓珠怎么也不相信，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公公和老公都安慰她，要她保重身体，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晓珠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三年后，晓珠再次怀孕，生下儿子。

自从有了儿子，晓珠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家庭里，老公则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才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没想到，老天会把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带走。

3.

当年，医生抱着孩子从生产房里出来，告诉公公是个女儿，公公心里便有了打算。加上给晓珠接生的，是公公的小学同学，公公跪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求她帮这个忙。医生心一软，答应了。

那时，很多人结婚多年，也没有怀上孩子。乡下有个很传统的说法，领一个别人的孩子来养，便会怀上自己的孩子，这叫沾福气，所以不怕没人领养孩子。

老公因为在外面工作，在晓珠醒来前，他才赶回来，公公才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家里的条件变好后，公公有想过把这件事说出来。

可是他害怕说出这件事，不但儿子与儿媳会怪他，还会牵连他的小学同学。如果不是发生这次意外，他都打算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

办好老公和儿子的身后事，公公带着她来到乡下的隔壁村。公公说他当时害怕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对女儿不好，所以特意把女儿给没有生育能力的，叫张洋的一对夫妇来养。

晓珠与公公来到女儿生活的地方，公公过去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一看到这个小女孩，晓珠就断定，这是她的女儿，这面部轮廊与她小时候是如此的相似。她激动得差点叫出了声。

从小女孩的背后走出一位大伯，大伯看看她，再看看公公，脸色马上变了。这应该就是张洋，女儿的养父。女儿很有礼貌，笑起来很阳光，一看就知道张洋把她教育得不错。

她和公公走进他们所住的房子，这房子虽整理得很干净，整洁。可是从家具来看，他们的生活质量不是很好。这更加坚定了她把女儿要回来的想法，虽然她很感激张洋把女儿教育得这么好。可是她的女儿理应得到更好的教育，生活在更好的环境里。

相隔这么多年，张洋还是一眼认出了公公。张洋以买烟为由，支开女儿。晓珠直接说明来意，并表示愿意给张洋一笔钱，只要张洋放弃女儿的抚养权，把女儿归还给她。

张洋没有理晓珠，而是看向公公，“当初明明说好，这辈子都不会往来，小紫还不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小紫？这是她女儿的小名吗？公公向张洋解释了原因，希望张洋能够理解，张洋却把她和公公赶了出去。其实在来之前，公公和她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没关系，只要她有耐心，坚持下去，她一定会要回女儿的。

4.

之后的每一天，她和公公都会来张洋家，祈求张洋把女儿还给他们。久而久之，小紫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来到张洋家，家里只有女儿一个人。

小紫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要再来了，因为你们，我家的生活严重受到影响。我也不想跟你们回去，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公公刚要说话，女儿转身就走进屋里。她与公公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会这么说。她和公公一致认定，是张洋在女儿面前说了什么，才会让女儿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她走进屋里，向女儿解释当年的事情经过，她抓住女儿的双手，“所以不是妈妈不要你，而是妈妈真的不知道你还活着，你跟妈妈回去，妈妈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公公也在一边附和着。

女儿带着哭腔，说：“我妈在我很少的时候就走了，如果连我也走了，我爸怎么办？”她的心再次被击伤，在女儿的心里，那个养了她十几年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她只是给了女儿一条命，却从未给过女儿一丝爱和照顾，有什么资格，让女儿放弃现在的家，让张洋独自悲伤呢？她忽然觉得很累，其实知道女儿过得好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女儿回来。可是她又好想时时刻刻与女儿生活在一起。

这天，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原来是公公这几天跑到张洋的家门口哭闹。公公颠倒是非黑白，称当初说好，只是暂时把孙女放到张洋家养，现在张洋却不肯把孙女还给他。村里人报了警，把公公带到了公安局。

公公的行为虽不妥，但起到了作用。张洋因为这件事，成为村民的饭后谈资，在背后对张洋指指点点。张洋虽不予理会，可女儿知道，张洋心里痛苦。女儿最终妥协，愿意跟她回家，条件是澄清这件事。

5.

女儿和她回家后，变得很少说话。她与公公只当女儿是不习惯，每天变着法子来逗女儿开心。可是女儿并不领情。这天，她在公司上班，接到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叫她下班后，来学校一趟。

她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跟老板请了假，飞奔学校。班主任告诉她，女儿上课经常走神，也不和其他同学玩，性格特别孤僻。班主任拿出一幅画，说这是女儿今天在美术课上画的。她打开一看，那是一位农民在田间锄地。

晓珠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天，她只顾着重新拥有女儿的喜悦，只想着填补自己心里的那份伤痛，却忽略了女儿最真实的感受。原本有选择权的女儿，硬是被她和公公逼着做选择，导致了心理受到伤害。

她每天都告诉自己，要给女儿最好的生活，要让女儿开开心心，到最后，弄得女儿最不开心的人却是她。要放弃吗？她不舍。继续装作视而不见，她不忍。她想了一夜，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征得公公的同意，她便去做了安排。

等到女儿再次回家，看见了自己的养父张洋坐在家里，女儿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抱住张洋。接张洋过来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对于她来说，只是多个人，多双碗筷。如果这样做，既能够把女儿留在身边，又能让女儿开心，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何况张洋在家还能与公公作伴，与公公一起做做手工，补贴家用。

虽然，女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可来日方长，她相信她一定可以与女儿搞好母女关系。终有一天，女儿会开口叫她妈妈的，她也肯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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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一个喜静的宝妈，爱写作，读书，头条原创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