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初见(一)
初冬时节,天气渐冷。随着寒风袭来,东海国的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那些河面和入海口,到处都结满了薄薄的冰。
在这入海口的,是一个叫做鲁家村的小渔村。这鲁家村本来只是东海国一个极平凡的渔村,但由于它可以通达海上,最后成了内陆进出大海捕捞海鲜的好地方,因此吸引着各方渔民、商贸和宫廷的采购者。就这样过了四百年,渔村除了偶尔会有强盗打劫外,相对于其他地方,倒也算是富庶安宁。因为也许是受到东海国礼仪文化的熏陶,那些强盗也变得盗亦有道,一般只求财,但不会竭泽而渔,更不会杀人放火。
这天傍晚,渔村大街上的人们劳累了一天,便一如既往地准备着收档回家,然后享受家室的温暖与欢乐。突然,从渔村的西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着隐约听见一连串的吆喝:“抓住他!别让他逃到海上去了!”
渔村的人们一听,不像以前喊的口令呀,该怎么办?因为以前强盗来打劫时,都会喊:“村里的人都听着!将这个月的铜币都放在自家门口!然后全部乖乖滚回屋去!”村民们听到后,按照指令做好,强盗们逐家挑走铜币,很快就返回去了。这些强盗大都神出鬼没,又时值各国之间争战不休,地方缉捕力量薄弱,因此始终奈何他们不得,当然,这也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行为谨守着一定的边界。
虽然这次的喊话有点不一样,村民们的心中充满了狐疑,但他们还是一如往常地将铜币放到屋外,然后回屋去了。只是这次他们起了更多的好奇心,纷纷从房间方便观察而又不至于太张扬的地方向外看。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从村西往村东的方向,一个穿着白衣、衣上有一些红影的男子打马急驰。离他后面几丈远的,是十来个纵马追赶的紫衣汉子。显然,后面的人在追杀前面的白衣人!
过一会儿,马蹄声消失了,村民们以为那伙人已经走了。但到半夜,马蹄声又从东边响起,只不过这次不再急促,而是缓缓而来,让人听着都有一丝疲倦。他们来到东来客店后,便捶着门大喊:“老板!住店!”
东来客店是渔村最大的一间客店,老板鲁大叔四十多岁,鲁大娘比他小六岁,他们在十二年前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叫做鲁峰。鲁大叔和鲁大娘为人忠厚老实,为此没少在生意场上吃亏。但他们似乎永远学不会精明,还是一样地耿直做生意。幸亏这鲁家村地方小,他们终于得以积累下良好的口碑,那些外地来村被骗怕了的人们,最后都喜欢选择在东来客店住店、吃饭和询问消息,东来客店也因此能够做到最大。
这晚,鲁大叔已经睡熟了,但门外的敲门声很快把他吵醒。他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就去开门迎客了。那一伙人一共有十二个,听他们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国人。果然,他们进店后,就掏出了通关符节,对鲁大叔说:“老板,我们是北原国的,到你们这里有要事要办,麻烦你方便一下!”鲁大叔连说了几个“是”,就带着他们入住了。
在鲁大叔和那伙人谈话的这阵,鲁山也被吵醒了。他有一个习惯,半夜醒来都会去尿一下。当他走过那伙人的房前时,隐约听到什么“宝剑”“珠子”“杀掉”之类的话。这些词他基本上都听不懂,回自己屋后便倒头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那伙人起来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鲁峰则像往常一样,推着那辆旧木板车,去到村东头的赵大叔家,叫上好朋友赵起,跟着再叫上赵起邻居家的姜素妹妹,就一起去村东头海边的崖窟下捞海鲜了。别看赵起只比鲁峰大三岁,姜素只比鲁峰小两岁,他们三个人一天打捞的海鲜,完全比得上三个大人。这些海鲜都被运到东来客店,鲁大叔会给赵起和姜素相应的铜币,鲁峰自己的则由鲁大叔自己存着,说是鲁峰长大一点后给他娶媳妇用。
但小鲁峰想娶谁呢?有一次,鲁大娘和朋友们谈笑,聊到儿女们的事情,一位大婶看到鲁峰走过来,就半开玩笑地说,你那么喜欢和姜素妹妹玩,以后就娶她给你做妻子了!鲁峰一听,脸都羞红了,只得轻声细语地说,那我也喜欢和赵起哥哥玩,赵起哥哥也喜欢和姜素妹妹,我要娶赵起哥哥,赵起哥哥要娶姜素妹妹吗?大人们听见这孩子话,无不哈哈大笑。
鲁峰三人挽着裤腿下到崖窟后,就认真地捞起了海鲜来。突然,姜素发出一声惊叫:“哎呀!怎么这里死了好多虾子!”鲁峰和赵起翻过去一看,果然,那些吓都一个个地翻着白肚子,显然是死掉了!咦!怎么还有一些血水呢?他们三人都注意到了,从崖窟的上方,有一些血迹粘在了岩石的低洼处,而且几乎已经干掉了。
三人有点害怕,但又撑不住好奇,想要上去瞧个究竟。三人中,还是赵起的胆子最大,因此由他带头,姜素则紧紧抓住鲁峰的手跟在后面。当他们快到窟口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一丝轻微的呻吟。赵起顿时停了下来,再听听没有动静后,才大着胆子地往里面看,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啊,对了,就是昨晚的那个白衣人!这时,鲁峰和姜素也看到了。
他们几个虽然还小,但也模模糊糊地觉得,如果不想惹麻烦,就不能再好奇下去了,所以折返身就准备走了。这时,那人又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好像在叫“水......水......”。三人一听,迟疑了一下。还是姜素先开口,她说:“大哥、二哥,我们还是给他一点水喝吧?”赵起点头,鲁峰说“好”。
鲁峰带来的水还在车上,他便滑下去拿水。当他走到车边的时候,看见另一边远远地有一些人影走来。他心里一惊,那些不是昨天的那伙人吗?想到这里,他拿了水就急忙跑回崖洞去。
回到崖洞,鲁峰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跟赵起和姜素说了。两人也感到那伙人很快就会找来,看来今天是惹上麻烦了。但既然已经遇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给将水渗在那人的嘴唇上,然后掰开一点嘴让水留了一点进去。只见那人的嘴唇动了动,他们听见了一声微弱的“谢谢”。三人知道再待下去肯定有危险,但怎么办呢?
很快,鲁峰就想到了,听父亲说过,从这崖洞往后再往下,有一个通道可以去到渔村,但通道里的侧沟里面居住着一些凶残的海兽,经过时有可能会将他们惊醒,然后起来伤到人。时间紧迫,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从这里逃出去了。在三人商量的时候,那人也逐渐恢复了一些精力,只听他说:“三位小朋友......多谢你们......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他喘息了一阵,接着说:“我这里有一颗龙珠,请你们帮我送还给邹陵太子,告诉他......苍生之福就靠他了,我......我不能再陪他练剑和饮酒了......”白衣人说完这几句话,脖子一偏,便没有动静了。
三人哪曾见过这种情况,一下子都吓傻了。但就在这时,崖洞的下边忽然传来严厉的叫声:“喂!上面有人吗?赶快下来!不然上去全宰了你们!”三人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但想到刚才这人似乎没那么凶,还说什么苍生之福,应该不是坏人。下面这些人就不一样,动不动就说要杀人,肯定是坏人!不行,我们要帮好人一起对付坏人。三人的心思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但到底具体应该怎么办呢?这时,赵起说道:“二弟,三妹,你们两个从后面走!我去引开下面那些人,今晚我们在鲁大叔家汇合!”鲁峰和姜素同时说:“可是!”赵起低喝了一声:“别可是了!听大哥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放心好了,大哥不会有事的,去吧!你们的任务更难,保重!”
鲁峰只得慎重地将龙珠揣好,然后和姜素向后走去,他们一路提着嗓子摸索着前进。忽然,侧沟里面的水似乎晃了一下,二人立刻停下来。但是已经迟了,二人只觉眼前一条巨大的黑影卷了起来,然后就掉进了水里去。姜素叫了一声“二哥”,便被水流冲走了。鲁峰则落在了那个怪物的大口旁边,怪物一下就将鲁山叼进了嘴里。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鲁峰只想到一个“死”字,然后又想到家中的爹娘,还有刚才掉进水里的姜素和外面的赵起,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奇怪,怪物没有咬下来,而是温和地将他顶在头顶上。更奇怪的是,他怀中的龙珠发出了一些微光,和怪物头上的微光一样。这时鲁峰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子下面的竟然是一条龙!和以前故事中听到的是一样的!
那龙就像有灵性似的,滑动着托住鲁峰往前移动,一直到窟洞的出口。鲁峰从龙头上跳下来,向龙挥手致意,龙一转身又游回去了。鲁峰则一边想着姜素已被大水冲走,赵起又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一边想着白衣人的托付不知从何做起,只觉彷徨无措。但他想到此时还早,贸然回去可能会遇见那伙人,便在洞边待到天黑,才含着泪一口气跑回了家。
那时,天已经快黑了,鲁大叔坐在屋子里,一脸的严肃。鲁峰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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