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哑巴

六指哑巴何许人也？至今我也说不出他姓甚名谁，只是村里人因为他的左手有六个手指头加上不会说话，因此大家都叫他六指哑巴，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记了他的正名，六指哑巴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的代号。

六指哑巴记忆中长的极其体面，中等身材，天方地阔的轮廓，穿着也是干净整洁，举手投足也颇有礼数，看面相没有人知道这是个哑巴，怎么看也是一个相貌得体的后生。

村里一直传说六指哑巴不会说话的恶果，是他的父亲种下的。

六指哑巴的父亲叫张有德，是我们全族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权势滔天的生产队长。

那个年代的生产队长加上族长的身份，无疑是说话一言九鼎，足以号令全村的首领。牢牢掌控了全村的生产资料以及劳动果实的分配。

张有德是个刁钻刻薄的人，个头不高，说话铿锵有力，阴冷严肃的面庞，不苟言笑，一看就是一个不省油的灯。

老实巴交的张三，憨厚的李四……据说村里大部分人都吃过他的哑巴亏，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多少跟他都有点关系。甚至还导致多位女子未婚先育。

凭借权势的张有德也是一度风光无限，远近闻名，村里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人人嗤之以鼻。

六指哑巴出生的那年，张有德请来王家河村的王瞎子算命，王瞎子精准的说他们家会出一个六指的人，这个人要不非常聪明，会成为一个大官，要么会是个哑巴，平凡无奇。

等六指哑巴出生后，村里的人都盛传王瞎子是半个神仙，算的如此精准，等六指哑巴成年后，大家无不叹服 :王瞎子就是一个活神仙。

成年后的六指哑巴不仅长的帅气，而且极其聪明。没有人知道六指哑巴怎么无师自通的，插秧，收稻谷，犁田……六指哑巴样样精通。

没有学过一天篾匠的六指哑巴，居然会自己编制箩筐，没有学过一天修理自行车，六指哑巴居然修理自行车就像修理小孩的玩具，轻松拿捏。

六指哑巴虽然不会表达，但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就能领会；扑克，麻将，居然看了几圈，就上桌打的不亦乐乎。如果能说话，我估计他可以是一个神童了吧。

张有德在世的时候，六指哑巴生活过得也还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吃有喝，穿着也极其讲究。但是人终究有老的一天，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这是自然的规律。

那一年，张有德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临终前他把六指哑巴托付给了房头的侄儿，一起托付的还有那三间房子，一头黑水牛，几亩良田。

至此以后，六指哑巴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很少看到茶余饭后他出来聊天了，只是偶尔在路上看到一个衣履阑珊的，蓬头垢面的人，赶着一头黑色水牛。一边跟在牛后面走路，一边喃喃自语，咿呀咿呀说个不停，时而还情绪激动，但是没有人听清他说的什么。

有人说六指哑巴，自从他的父亲张有德去世以后，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非常可怜。睡的是柴房，吃的剩菜剩饭。天模模亮就起来干活，天色灰暗，才回来歇下。长期的劳作以及长期的折磨，六指哑巴彻底的疯了。

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六指哑巴的沙哑的哭声，说是六指哑巴跑到他父亲的坟头手舞足蹈说个不停，有时候还乱哭一气。

时间不紧不慢的来到2022年终，新冠疫情横扫农村之际，据说在某个寒冷的早上，六指哑巴重重咳嗽了几声，断了气。

月黑风高的晚上，六指哑巴被葬在了靠近他父亲的那个土坡，墓碑是那个边上的石块，虽然有点小，但是坚硬光滑，好歹有个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