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记忆

诗云:

铁台初雪洗戎装，轻卸慢擦旧臂章。

斜指笑说庭后塔，阶前有我血三行。

人人都爱回忆，过去的好时光。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在准备送老兵，因为两年前开始施行夏季招兵的缘故，今年已经送了一回，这是第二回。离别总是伤感的，但年复一年的经历了这么多次，在最后的拥抱时，也不会再落泪了。只是回过头来，还是默默地回想起自己的同年兵，以及自己没赶上送他们的遗憾。再想想过一段时间，又要来一批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眨着茫然无措的眼睛，怯生生的只会答“是”。嘿，愣的就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前几天看《谍影重重》，正好考虑过记忆的问题。人的记忆可以决定人的一切吗？伯恩忘了自己是一名特工，可他还记得自己受过的训练，第三部里，有一场数分钟的激烈贴身战，充分展现了他作为一名王牌特工，良好的作战意识，超强格斗能力，表明了他具备扎实的训练基础和丰富的经验，没有忘掉这些，他就还是那个“头号杀手”。电影总喜欢拿失忆做噱头，前后对比带来的刺激感仅次于穿越，而且绝对只忘了自己是干嘛的，超强属性点依然完整，就是阵营不详。但其实我们作为一个个体，知道自己是谁，名字代号下是怎样独一无二的生物，与生命中出现的任何事物都有关，父母的爱好、成长的环境、一个粗鲁野蛮的邻居、一条活泼可爱的大狗、一群性格各异的同学……那些我们用大脑记得、用潜意识记得、用身体记得的东西才能决定我们是谁。

你一定还记得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踏青、转学、放鞭炮、初恋、喝酒、打架。是不是还记得那个特别严厉的老师？仿佛只盯上你似的，天天和你过不去，压力好大！疲惫时一个人能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丰富的就像一本小说，可惜没人知道，“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只要有机会，滔滔不绝讲三五个小时都可以不带重样的。等这些阅历、知识、思考，在我们脑子里打磨、揉碎、组合、成形。我们不会再轻易在雪地里滑倒，会默默理解当年恨之入骨的老师，会珍惜难得交心的朋友。

甚至再仔细想想，我们的能力也就是记忆的输出，知识是记忆，实践能力就不是记忆了吗，肌肉还有记忆呢，还是存脑子里的东西啊。因为知道才做得来。你记得的信息价值越高，你的价值也越大。在政治体系中，或许书记跟书记差距有点大，但市长和州长的区别，也就是处理的信息不同了。在金融体系里，一切对于风险的担忧都是因为不知道，如果有最新时事渠道，了解所有的运作环节，想赔钱都难。我们对神的定义，不就是全知全能，脑子好使么！

再想下去就是哲学范畴了，对于只想重温一下新兵连“枯燥”生活的我来说，这就够了。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本是同路人，何愁聚散多。过去的朋友们，我们还可以前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