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中说,春秋时期,上层贵族社会认为刑律越秘密越好,决不能让国人知道。这样才有利于贵族随意处置老百姓,增加专制的恐怖和神秘,这当然是一种古老专制时代的遗迹。
子产决心打破这种蒙昧,他对已有的刑法加以修改,在这个基础上主持编订了三种刑法,并于周景王九年(前536年)三月将其公诸于世。这无疑是进步的法制理念,当然也打击了贵族特权。子产这个做法,遭到很多贵族反对。
孔丘说这是亡国之举:“晋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经纬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谓度也。文公是以作执秩之官,为被庐之法,以为盟主。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贵贱无序,何以为国?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菟也,晋国之乱制也,若之何以为法?”晋国的蔡史墨则说:“范氏、中行氏其亡乎?中行寅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为国法,是法奸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其及赵氏,赵孟与焉。然不得已,若德,可以免。”叔向写信痛斥子产:“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犹不可禁御,是故闲之以谊,纠之以政,行之以礼,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为禄位以劝其从,严断刑罚以威其淫。惧其未也,故诲之以忠,竦之以行,教之以务,使之以和,临之以敬,莅之以强,断之以刚。犹求圣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长,慈惠之师。民于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祸乱。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而侥幸以成之,弗可为矣。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三辟之兴,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郑国,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货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虖!”子产给叔向回了一封信,顶着晋国压力说:“若吾子之言,侨不材,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四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子产不毁乡校保障了言论自由,铸刑书则将法律首次公布于众,开启了法治社会的大门。而在西方,几乎在同时,罗马元老院制作了著名的《十二铜表法》。前454年,罗马元老院被迫承认公民大会制定法典的决议,设置法典编纂委员10人(十人立法委员会),并派人赴希腊考察法制,至前451年制定法律十表,第二年又补充二表。这就是著名的《十二表法》。因各表系由青铜铸成,故习惯上称作《十二铜表法》。
十二铜表法翻开历史书,《十二铜表法》的解释是这样的:“十二铜表法”也叫十二表法,是前450年左右罗马的平民逼迫贵族制定的罗马第一部成文法,也是最早的罗马法文献,体现了古代罗马人的法治精神。可是若看一眼《十二铜表法》,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这个所谓的民主法律,其实很血腥、很不公平。
比如第3表“执行”中的第3条说,“此时如债务人仍不清偿,又无人为其担保,则债权人得将其押至家中拘留,系以皮带或脚镣拴住,但重量最多为十五磅,愿减轻者听便。”第6条又说,“在第三次牵债务人至广场后,如仍无人代为清偿或保证,债权人得将债务人卖于台伯河外的外国或杀死之!”
再比如第四表“家长权”中的第1条说,“对畸形怪状的婴儿,应即杀之”。第2条更凶狠:“监察之、殴打之、使作苦役,甚至出卖之或杀死之;纵使子孙担任了国家高级公职的亦同。”
还有第八表“私犯”中第1条的规定就是为文字狱而设立的,“以文字诽谤他人,或公然歌唱侮辱他人的歌词的,处死刑”;第2条规定,“折断自由人的骨头的,处300阿斯的罚金;如被害人为奴隶,处150阿斯的罚金。”给人的感觉,这法律真的是又血腥,又不公平。为什么会得到那么多人的好评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法律的完善有一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十二铜表法》只是民主的《罗马法》的开始,开始的法律总是不完善的,它总是要受到旧法律、旧势力的牵绊。在《十二铜表法》之前,罗法的法律环境一团糟,那时候,罗马的法官全是贵族,贵族们办案全凭“习惯”,所以称为“习惯法”。“习惯法”就是没有白纸黑字写成文字的法律,由于没有写成文字,那么法官的审判随意性就特别的大,拿黑心钱,办黑心案,草菅人命是常有的事,存在大量的冤假错案。
十二铜表法这种情况让广大平民非常愤怒,他们与贵族进行了长时间的不屈不挠的斗争,终于在前449年,贵族们屈服了,组成10人团制定了这个《十二铜表法》。
《十二铜表法》的巨大进步体现在:贵族们将法律条文写成文字,刻在铜表上,又将铜表置于罗马广场这样的公共场合,让老百姓都看得到,且随时都能观看,研读,这可是实打实的普法。
平民们知法、懂法后,贵族们就再也不敢随意办案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罗马的平民们很聪明,先热烈欢呼《十二铜表法》,然后在《十二铜表法》的基础上,不断与贵族斗争,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罗马的法律才得以一点点地进步。可见,《十二铜表法》具有划时代的作用,它开了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头。
《十二铜表法》开启了罗马成文法的历史,之后,罗马法进入公民法时代,又很快进入万民法时代。6世纪初,罗马历史上著名的查士丁尼皇帝将罗马法汇编成《法典》,使其精华得以总体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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