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岛上囚徒横生。
他们都是被海水冲过来的,
从那时起身上就带着大大小小的枷锁。
大片乌云压下来,亡命之徒抬头,脸上是秘而不宣的苦难。
小岛只进不出。
絮被那个浪头打过来的时候有点懵。
他本是个眉目俊朗的公子哥儿,聪明能干受领导器重,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家境优渥,钱财女人从不缺,关键是人还上进。
而这个天之骄子就这么湿漉漉地上岸,委屈又茫然,被铐住的手里还拿着半截没啃完的甘蔗。
岛上的人很多,絮被推搡着,走得踉踉跄跄。
迎面跑来一个满脸怒气的年轻人,他咆哮咒骂着,声音嘶哑;扭动身躯想要挣脱镣铐,面容痛苦。可是好像没人注意这狂放的一幕,大家两眼发直,依旧是默然而又疲惫地迈着步子。
突然一双枯瘦的手伸过来,往行人的兜里掏钱,好像也没人听见那奸猾的桀桀笑声。
絮刚想要提醒一下前面那位先生,一道亮光突然闪过——啊,一个人痛苦地伏倒在地上,插着匕首的胸口汩汩流血,奔腾的鲜红。
絮看得发怔了,感觉衣角被扯动,回头一看,一个流着涎水的傻子对着他衣服上的花纹笑。
天色愈来愈暗沉了,雪一片片地朝絮飞来,把岛上飞成苍茫。
絮有些害怕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他颤抖着想念之前的日子,想念院子里那把微微摇晃的藤椅,想念沿街叫卖的槟榔,想念同伴推过来的酒杯,还想念女人温热的唇。
哆嗦着走进一家小店,絮把自己的手铐涂成青,把脚镣涂上白,这是他之前作画时最爱用的两种颜色。
这样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出了门,索性披了满身雪,踱步上桥。
过河之后,谁知道是一片悬崖。
有个驾车的落拓醉汉,不知在那儿停了多久。絮走上前去要闻那清冽酒香,引得他回头看了一身青白。他们无言对视,同样绝望,但却不再孤独。不知是谁的手先伸出来,两人抱在一起大哭。
回去后的絮战战兢兢地生活着,也渐渐适应了岛上阴沉凛冽的天气。
他找到了一间小屋子勉强住着,学着和岛上人交流,也常写写东西发发牢骚。
只是深夜和邻居喝酒,碰杯的时候,他迷蒙着双眼,和当初上岸时一样,可年少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空留破碎的一溪哀意。
过了很久了,絮年纪大了,看东西竟渐渐生出重影。
让他更烦闷的是,他家门口居然通火车了。哐当哐当的声音不分白天黑夜,惹人烦闷。
那天絮郁郁出门,惊讶地发现有个人躺在铁轨上,嘴里还喃着什么“我只关心你”。絮疑心自己看错了,晃了晃脑袋,却发现是黑压压的一排人躺在铁轨上,千百句“我只关心你”撞钟似的在他耳边响。
又添新毛病了?絮合上眼,火车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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