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宅记

 年初时，我和父亲一同回了老家一次，去祭拜爷爷，奶奶，太爷爷和太婆婆。接他们回家与我们一同过年。祭拜完后，准备返程之时，父却说了句：“去老屋看看吧。” 我说好。

 天龙中的太阳虽发出和煦的阳光，却堆满了积雨云，给人一种沉郁感。呼进的空气也让我的肺觉得十分压抑。这似乎是将要降雪的前昔。

 当从门外再见故宅时，还是一如多年前那样，并未看出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附近房子的重修让它显得破败了不少。父亲推开了大门，门上的尉迟恭、秦叔宝画像还是好几年前贴的，如今已变成灰白色，连人像也辩认不清了。 院子里长满了菜，连台阶也生长了少许。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块青黄土地。那块我和童年好友一起嬉戏、打闹的土地。父说，这是邻居家的林嫂种的，父跟她说了几次，她也还是充耳不闻。我也未在就这件事多说什么，由她去吧。只是我想到了鲁迅笔下的杨二嫂。

 我从厨房侧边台阶走了上去，从窗子里看到了灶，还有一些木柴，似乎是爷爷搬往城区落下未用的，这一放也是好多年了。我还记得原来我经常和爷爷一起坐在灶后，烧火时，爷爷往里加柴，我说我想吃红薯，爷爷就丢了一个进火中。等到火灭了就把它拿出来。我拿着黑黑的红薯，幸福得吃着，虽弄得满嘴漆黑，却觉得那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父亲从口袋取出钥匙，试了几下才将门打开，锁似乎锈得很厉害。父亲先走了进去，我快步尾随上。父望着屋内，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尽的怀念。我看到墙上还挂了三个黑袋子，打开来看发现是一些盐之类的物品。大概是爷爷搬往城区时剩下的吧。

  望着本应是饭桌的位置，想起小时候，家里人买了西瓜，吃了后还剩半个。都出去干活时，我一人在家，拿着勺子，心中想，就吃一口。结果一口接一口，将西瓜吃的乱七八糟。爷爷和父亲回来时，看到这半个西瓜的残象便知是我干的，却还是未责备我。两人无奈地吃掉了那半个西瓜。

 灶已落满了厚厚的灰，原来农闲时，家里人会架起许多板子然后搭起来做包子吃。他们在厨房里忙碌时我就在外面玩，等到夕阳西下时，就回家吃包子。

  父对我说，出去吧。我走了出去。四望间在菜田里看到了水井，我小心翼翼地越过菜田，跨到井旁。这菜毕竟是用故宅之土养育的，我舍不得毁坏。 父亲走向大台阶，在门屋中央的镜子照射下，吱的一声打开了门。一人在屋内独自走寻，似在怀念旧事。

  井已经枯竭，井台上长满了青苔，被菜掩盖住了。难怪我进来时未看到。压井的铁柄已经锈到开裂了，被雨水侵蚀得不成样子，我尝试地压了下，只听到干干渴的枯声，什么也没有了。

 家里原来有一种白色的软软的木枝，至今我也没搞清楚那是什么。爷爷经常给我做弓箭，我就用那种东西做箭矢。我跑进侧房里，在原来的老地方没有再找到那种东西，不免有几分失落。转身缓步踱进父母房中。  

 房中的贴图还依旧在，那是小时候妈妈教我识字时用的。打开抽屉，里面还有弹珠，是我小时候遗留下来的。没想到它们还在，让我生出几分喜悦。故宅里的一切尚都未大变，只是人离去的太久，让它们都显得破败了。

 父说，墙已经开裂，瓦片也损坏了不少。大概几年后就要塌了吧。说罢，父亲拿起相册指给我看。那是我太爷爷，太婆婆还有爷爷年轻时的模样。他问我还能认出不。我摇摇头说不能。 父将相册放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对我说，走吧。

 我们从屋内出来，父亲锁上了大堂的门，一人去后院看了看。我未跟随，因为听父亲说树已经没有了，我想让他们永远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吧。那片我每天在哪里荡秋千，和童年好友一同玩耍的地方。

 天空中的积云越来越多，太阳也被云盖住了，刮起了些凉风。 父亲关上大门，骑着摩托车带我离开了故宅。我看着故宅越来越远，就像旧时光越来越远一样。

 当我们到家时，天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就将道路上铺满了积雪。 站在屋门口看着飞雪，我想故宅此刻大概也是落满了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