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十年前还有一部电视剧叫《辘轳,女人和井》,当时很火。笔者没看过,不过知道这个篇名就足可以了,魅惑且有故事性,似乎还有点哲理。其主题曲里唱到:“.......女人不是水呀/男人不是缸/命运不是那辘轳/把那井绳/缠在自己身上......”据此歌词,笔者怀疑剧作者——也就是主题曲(词作)的创作者极可能并没有亲手摇过辘轳甚至连实物也没看到过,因为辘轳与家里贮水的缸一点关系也没。此前已经说过,井窟窿分吃水井和灌溉井两类。吃水井皆分布于村庄内,井口相对小多了,只能供一个水桶上下出入,一般由一大块厚达五六寸的大石板凿出,辘轳系铁质。井口为啥不能扩得大一些呢?安全所需呀,那时黄口孺子也多,沿街乱跑,小孩子好奇,趁水井闲着时猫身往井下看井底的月亮和星星那是常事,很是危险(大井口的话更危险)。大石板的作用也在于此,踩在脚下,纹丝不动,相反如果青砖砌的井沿呢,就“活络”多了,一两块直接掉井里一点不奇怪,本身就处于危险的边缘嘛。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排调》:“ 顾 曰:‘井上辘轳卧婴儿’”,辘轳稍微动一下婴儿就会掉进井里,形容情形十分危险,稍一举动,即可形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此处的“辘轳”显然系土语,尽管其覆盖的地区不小(《辘辘,女人和井》的故事背景好像是东北),倘然准确按照机械原理来说的话应该叫绞盘,就容易理解多了。此外,还需于“车声辘辘”里的木质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辘辘”(亦即“饥肠辘辘”,系比喻而来)区别开来。或者说,“辘轳”除了名词的意义外,同时也还有点象声词的意味在其中的。金(代)史肃 《宿睦村》诗:“檐马丁东风外响,田井辘轳月下廻”,其“辘轳”对应上句的“丁东”便有象声词的意蕴在里面。
彼时田野里的灌溉井口是有严格规格的,径大约二三米的样子,一个晋南口音叫“丫叉”四脚四轴的木质器具横跨于井口上——这叫“四辘轳”井,还有一种“六辘轳”井,现在看的话,颇具浓郁的乡愁味道,这是一种最原始、粗笨、下死力气也最令人感慨的劳作方式,否则电视剧也不会取名《辘轳,女人和井》了——作业时,四个大男人同时上阵(“六辘轳”井的话,自然须六人同时作业,汲出的水流自然更大。以下不提)。没说的,唾沫往手心里一吐:开干!
辘轳汲水的劳作有个关键词叫“同时”,这有点像彼时的另外一种苦力劳作——行硪。行硪?是的,一点没错,先前村人盖房前为了夯实地基,通常以麻绳绑缚一块专用的大石头即石硪,八个小伙子连拉带抬,在号子声的带领下,一上一下,抬起下落,砸出来的坑窝才会着力均匀。而辘轳汲水则是一把辘轳带两只柳罐(由柳条编制而来的水斗子),搅转辘轳时,两只柳罐呈一上一下的状态,如此一来,下去的空柳罐可以抵消去一些上提的重力。此原理有点像另外一种汲水工具“桔皋”(一般在南方使用),池塘边设一杠杆,一端系汲水容器,一端悬绑石块,用不大的力量即可将盛满水的汲水容器提起。
辘轳汲水只有一个要求,彼上此下时四个搅动辘轳者必须保持同一个面向,彼下此上四人又须同时转身一百八十度,否则的话,井台狭窄的地界是无从转圜的。
动作一致且整齐,那轴芯与筒瓦间因摩擦而来,带有明显同一节奏的“呱嗒”声音就出来了,这就是辘轳为啥叫“辘轳”的原因之一吧。哈,有点像春秋时期郑国的君主郑庄公,其“寤生”之名最初十有八九只是个乳名,但没有大名呀,故而就“寤生”了一辈子。晋国的晋成公也类似,乳名“黑臀”,也没有大名。
辘轳涉及到的相关历史资料: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着转关辘轳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南唐李璟《应天长》词:“柳堤芳草径,梦断辘轳金井。”可见其历史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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