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对二乐发火了。我几次催她做作业,可她就是不动。我拿出口算本让她做,她索性撅着嘴扭过头说,我不想做。我无计可施,便狠狠地说,随你的便吧,我现在很难过,也很生气,我要去房间呆一会儿。
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卧室换落地窗前。近处是错落有致的屋顶和苍翠茂密的树顶,再远处是老和山连绵的山峰,更远处是浅蓝色的天空衬托下的大堆堆的白云。层层叠叠的白云呈圆弧形,跟雪山的样子一模一样,但间或有些乌云。山的颜色最重,是深墨绿色的,乌云其实也不是黑的,有些灰。云层中间透着落日的余晖,有些光亮的淡粉。有那么一会儿,似乎世界是静止的。但渐渐地,云层中黑色越来越多,就像一幅山水画,着墨越来越深,光亮也越来越浅。再后来,所有的云层竟然连成了一片,天空黯然失色,好象墨水瓶倒翻了,再也找不到原来的画面……
从未这么仔细观察过落日的云层,世界是那么美,那么美。
可我的心情这几天一直有些灰暗。从看到一乐体检单到尿蛋白两个加号起有些就心惊胆怯。五年前她得过过敏性紫癜,当时住院半个月,吃了三个月的激素+中药。以为痊愈了,没想到会影响到肾。后悔这些年太大意了,都没有给她做过一次尿常规。如果真的是慢性肾炎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而且8月中旬就要独自去异国他乡求学,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一早就带她市中医院求诊,医生说基本可以判断是过敏性紫癜留下的病根,免疫系统的问题,一时半刻好不了,然后开了一串长长的化验单。化验单要下周三全部出来。想想这段等待的时间有些煎熬,这种感觉就像当年高考之后等成绩一样,心中忐忑不安。我多么不愿接受最坏的结果,希望这只是一个吓唬人的玩笑。
从医院里出来,一乐去找同学看电影了,我知道她根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毕竟她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她青春洋溢的背影匆匆离去的时候,我突然感到悲凉——我们母女的情份,终有一天是这样的离别!泪水浮上眼帘,再也止不住了。
一乐回来后,我把我一下午收集的关于肾炎的信息告诉了她,我说得比较严重,是希望她引起重视。然后当我再次跟她商量的时候,一乐突然崩溃,说,你不要再吓我了,我现在很害怕,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
我愕然不知所措,茫然地搂着她的肩膀。是啊,我查了资料,也问了医生,知道慢性肾炎是件很麻烦的事,我有很多的担心、害怕、恐惧,我也不知道跟谁说,然而一股脑儿地跟一乐说了出来。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于是瞬间爆发。
忽然间我清醒了。那个当下,我自己就是一个无助的小孩,我的内心从未强大过,所以我无力给到自己给到孩子希望。
当再一次跟一乐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得以理性地思考。我说,首先我们还没确诊;其次即便确诊了,我们也还是有救的,至少还不严重;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们今年不去上学了,明年再去,妈妈也乐意你再陪我们一年。
不知道一乐的内心经历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地安抚自己。这一夜,她在想些什么,会跟谁聊聊自己的心事呢。每个人都得独自面对,死或活。即便他再爱你,当你走到生命终点的时候,其实还得你一个人面对,没有人能替你痛,替你承受,孤独是必然的。
清晨醒来,走到阳台,听到鸟叫声,天空很纯净,空气很新鲜。昼夜交替,物换星移,该来的就来,该面对的就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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