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是一个既充满思念,又惆怅的节日。
少时不识月,唯闻月饼香。中秋时节,最令人期待的便是一年一次的拜月。中秋月圆时,父亲会早早在葡萄藤树下备好圆桌,母亲会在上面摆好各种时令瓜果,最不可少的自然是月饼。幼时村里每到中秋节前后,都会有手工制作月饼的商家开始工作,他们平时制作蛋糕,每年农历八月便成了月饼摊了,各家带好面粉、鸡蛋、糖、五仁、麻油,老板会加入红绿果脯丝,经过邻人的话语催促,香甜的五仁月饼便制作完成了。放学时路过蛋糕作坊,总是会闻到月饼浓香的气味,那气味令人垂涎,快步回家,四处翻看,发现月饼便会询问是否可食,答案往往差强人意,垂头丧气之时,祖奶奶便会高声叫喊,笑眯眯地拿出别人送给她的月饼塞到手里,蹦蹦跳跳出门享用。母亲有她的打算,精打细算的月饼只能应付错综复杂的亲戚,没有预备下让我霍霍的数量,剩下的便是拜月所需,不过拜月完成,那些月饼也会入了我的肚囊,只是少年心性,等不得,疾如风,什么都是过眼云消,不曾持久。我只记得拜月后的月饼不如刚刚打回来时香甜。
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上中学之后,我到了离家不近的县城上学,那时候交通不便,隔山路远,每半月方可回家一次。中秋节在成为法定节日前,除了学校发放的几个月饼,听学校广播里的歌曲,周围便不会有过节的氛围。只是那时候心底也会升起一丝惆怅,那时不识愁滋味,即便双目红肿,整夜辗转,也会在第二天按部就班地去上学读书。或许周边人人如此,我也如此,便不会泄露心底心事。记得有一年,下了晚自习后,我站在操场上等给家里打公用电话,在弯弯曲曲的人群中,我抬头看见了皎洁的圆月,低头看见了泄了满地的银光,身处其中,浑身上下都披满了月色,人群中絮絮叨叨地谈话声,仿佛一霎时便懂了团圆的意义。毕竟一轮中秋月,清辉十万家啊,或许老屋的荧荧灯火中,也有父母望眼欲穿的思念。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工作之后,已经成为法定节假日的中秋节,总会让人得以团聚。提前备好的月饼、水果会托人捎回去,或者亲自带回去。母亲每每此时,总会提前半日在车站上等待,她会主动接过去,然后陪我慢慢走在月光洒满的路上,在断断续续的秋虫喧闹中,低声唠叨买的多了,浪费可惜的言语。我笑笑不说话。母亲年老后,拜月仍然会搞,但是简单了许多,曾经的葡萄藤早就死去,母亲会把瓜果月饼搁在窗台上,然后站在后面,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无非是希望我和弟弟生活顺遂,平安喜乐,她自己无病无灾,丰收可求。
我不知月亮是否听到这些祈祷,但是我知道月亮会见证这些祈祷,如同它曾经见证过秦汉唐宋,见证过李白杜甫一般,也会见证长安的捣衣声,也会见证凡夫俗子的无奈与喜悲。人在征途,道路难免平坦坎坷交替出现,心情自然悲喜参半。曾经设想过的生活,在每日匆忙的人影斑驳里,也会渐行渐远。理想困于脑中一隅,沉淀在柴米油盐的光影之中。但是转念一想,人生在世难免奔波,守好自由的心,便可超脱世间万物。
望着这轮明月,在月华如练中,守满心澄明,在飒飒秋风中,等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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