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醒醒醒醒……”
病床上的阿姨睡着了,她睡得很香,睡得很死,却完全没有发现危险的降临。正是正午十分,七月的天气热得门口的大狗都一个劲儿地吐舌头,大路边的树全部耷拉着叶子没精打采,这时候树上的知了却十分活跃,咿呀咿呀绵绵不绝地冲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嘶叫着。
病床上的阿姨什么都听不见,依旧睡得那么香,那早已经空了的吊瓶里已经有一截红色的液体积聚了,而那红色的液体依旧源源不断地从手臂向着那吊瓶进军着。
那一年的我十一岁,暑假期间母亲在湖边医院被切去了一个肾,我被父亲带出了家来到医院照顾妈母亲。
母亲在午睡,我到处乱跑,那调皮的好奇心态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就慢慢减退。
我猎奇般地来到了隔壁的病房,病房的门虚掩着,我好奇地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却看到了刚才的场景,见叫不醒陌生阿姨,母亲也睡得正香我不想打扰,在那个无知的年纪天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医生护士,再说在这个昏昏欲睡的时间点能看到的人也不多,我望着病床头墙上的紧急按钮,踌躇了几秒钟,还是义无反顾地按了下去。
几分钟后几个医生护士都到了,我见没有我的事就偷偷的溜回母亲的病房。那是第一次被大人表扬,过后的护士姐姐表扬了我,当然,隔壁病房阿姨的丈夫也来母亲病房表示感谢了,直夸我懂事。
这本来是一件普通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提的,但是,那是我人生的一大质点,就是那一次的举手之劳,让我一个当年成绩排倒数的差生也有机会上高中读大学,因为,那位阿姨的丈夫正是我放假前的班主任老师。 因为调皮而阴差阳错的认识了我们的师母,继而,让我的老师真正的认识我,我并不是一个超级捣蛋又不爱学习的孩子,我也是一个可塑之才,有着属于我自己的成长潜力。
人生第一次在医院住那么久,遇到了很多人。
调皮的我三番五次地把这一层楼大厅大电视机玩坏,继而去另一层楼看电视,电视被修好了又回去那一楼看电视,那年有部叫做《精卫填海》的电视剧,也许就是因为在医院看完的才如此印象深刻吧!
每日来母亲病房的护士姐姐叫做肖微,她有一张自然干净的脸,没有烫染过的黑发捆得十分整齐,洁白的护士服干净得如同来自天堂一样一尘不染,她从不在脸上化妆,那自然的一字眉却更显得秀气,她的微笑特别美,只是有一道很大的长形胎记落在右脸上,这却并没有成为她自卑亦或是伤感的原因,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姐姐,到了现在回想起她时我依旧十分羡慕她的阳光,因为只有长大了才会知道的悲伤,想要掩藏实在太难太难。
当她知道了我也是个先天不完整的孩子时,她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那时候母亲总是一个劲地骂我调皮骂我笨,鼓励我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就是第一或者第二个鼓励我的人,第一个鼓励我的人是隔壁病房的班主任老师,第二个也许就是“微微笑”姐姐了。他说她最大地遗憾就是没有在初中好好读书了(她读的是护士学校),她告诉我生下来就有些许遗憾并不可怕,要努力做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不能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她上学时也又哭着回家的时候,但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作为大人就要坚强乐观,不要怕,不要缩头缩尾地做人。我记得是那样清,只有能懂那种第一天上学发现自己与众不同被人嘲笑时哭着回家的辛酸的人才会明白做一个不顾别人看法是一件多么难得事情!“微微笑”姐姐的音容笑貌,她说的话,我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你要好好读书,多读读有用的书,努力学习,这样你改变的不只是你的地位,也改变了你的人生……”
母亲出院的那一天“微微笑”姐姐家里有事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也许陌生人的缘分只能止于在医院的那些无聊日子,而那些对于她来说也许并没有太大意义的话却成了改变我学习态度改变我人生的重要质点,它一直被埋在我的心底,久久的,挥之不去。
隔壁病房的阿姨是一个有爱心的阿姨,因为那一次的举手之劳,我在医院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隔壁师母打吊瓶时帮忙留意一下,那是班主任老师嘱托我的事情,老师总是很忙,而师母的吊瓶似乎永远也打不完,大大小小的液体一瓶接着一瓶地输,她的两个手臂满满的都是不平坦的输液痕迹,总是让我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当然啦,在母亲常常叫我去不远处的农贸市场买清汤(馄饨)之余我也常常帮师母带水果之类的回医院,因此,我在医院吃过的零食水果多半是来自隔壁病房师母的,为此母亲老师骂我嘴馋没礼貌,但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
班主任老师因为我的帮忙偶尔会来母亲的病房,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她与“微微笑”姐姐一样,不约而同地说了类似的话鼓励着当年那个幼稚而自卑的小女孩。
他说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学生,虽然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在家乡在学校名声很坏(主要是太调皮捣蛋的缘故),都这不能抹灭我的发展潜力,如果我真的就此放弃学习那么毫无疑问日后我就只能成为在社会最底层累死累活的普通工人碌碌终身,只有拿起知识的利剑,才能改变我的命运……
回到学校开始上五年级时我已经在慢慢改变了,关于练字与那个在医院认识的老师,会有另一个故事。
因为那两个为数不多却给了我鼓励给了我希望的人,成就了在初中学校的另一个“传说”,日后再提。
关于医院最美好的回忆,都藏在那个十一岁的记忆里,一年后我们社保专业的学生都要离开呈贡校区去医院里,也许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但是否能让很多年后关于经经历的这些事的回忆变得温情脉脉,我不知道。
也许,仅仅是也许,关于医院最美好的回忆,真的就只有那个小小的湖边医院了,那个做一个剖腹手术都是一个大手术的小医院,那几个留在记忆里的人,那个明朗的午后,那个炎热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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