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最终没有能够继续下去。沈眠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大门后的声音,她对着温利·查尔斯挑了挑眉,“看来有人找你。”
“你怎么知道?”温利问,虽然她看上去并不是很惊讶。
“听到的。”沈眠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应该知道,在以前的时候人类虽然没有这么高的科技,身体素质却比现在好很多,有一些人还会有些特殊的能力,那时候我们戏称为异能——当然我想现在会有更科学的解释。可惜现在看起来因为高科技的发展而逐渐消失了。”
“我看到的颜色,听到的声音远比你们多得多,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比你们要好。”沈眠又仔细听了听,然后说到,“好像是齐格,应该是找你汇报什么事情的吧。”
观景室的大门打开,进来的果然是齐格。
“指挥官大人,沈眠阁下,星舰已经进入仙云-304星的引力范围了,大约还有一个星际公时之后可以着陆。”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温利对齐格说,然后她再次转回身来,对沈眠说,“还有段时间,既然你不愿意讲未来,不如说说历史吧,属于您曾经的那段历史。”
“好吧,”沈眠无奈地笑了笑,“那可真是段黑历史。不过,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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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死的?”
“和你们历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我于公元四百五十七年,新纪元三十八年,死于一场暗杀。”沈眠说。她把烟卷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雾缭绕的泡泡。“没有死于敌军之手,没有死于党派斗争,没有死于牢狱,没有死于疾病——而是在一个最可笑的时间,死于我保护的人民之手。只因为我向敌国递上和平的橄榄枝,不能再给他们开疆拓土。”
“很可笑是不是。”沈眠看着温利·查尔斯说,“我看了你们的历史书,上面写着我死于一场敌对国家的刺杀,从此导致谈判破裂,世界陷入战乱时期。其实不是,他们甚至都没能混进会场。况且我那么厉害,哪有外人近得了我的身边——但我没想到最后杀我的人,反而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太高看了自己,也太小看了其他人。我以为我带着先进的知识,带着历史的教训,就能够避开前路上所有的阻碍。我以为自己站在前人的高度能够俯瞰历史,给历史以理性的导向,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历史裹挟着,成为历史中迷茫的一份子。”
——我从不想要战争,可我却带来了战争;我想要带来自由平等,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我希望推动历史的进程,却没想到亲自把它推向如今的境地。
“但不论如何,你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革,让人类从此进入科技文明的时代。”
“你说的没错。”沈眠苦笑一声,“我最初只是想让我的同伴能有自保之力,可我给的太多了,我带着他们反抗战争,结果却教会了他们如何战争。还好我们没有看到最后,不然没被害死也要被气死。”
“不论如何,这都已经是历史了。”沈眠最后说,“温利·查尔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帮不了你?”
“我上辈子,终其一生都是为了消灭战争,为了给人民富足的生活——如今都实现了。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想必也知道,要打破如今的困局,就只有一个办法,给社会以新的刺激,你知道那是什么——”
“战争。”温利·查尔斯说。
“一场新的战争。”沈眠说。
“我不喜欢战争——我知道后世是怎么记录我的,因为我数次在敌众我寡的危机局面扭转了局势,或者因为我在某些时刻出人意料的战略远见,而认为我是战场上不败的神话,或许还有人会说,我天生就属于战场。但事实上,没有人属于战场,我不过刚好生于那个时代,然后被卷入其中。”沈眠说,“如果可以,我绝不想让自己再卷入其中。”
“我不知道你所描述的现代世界到底有多少属实,别急着反驳——你或许并没有骗我,但你说的始终是你眼中的片面之词,我来到这里,除了见到你们反联盟军的这一小撮人之外,其他的还什么都没有见到,我可不敢妄下定论,直接就说这个世界没救了这样的话。”沈眠笑了笑,“若是如此,那我才是没救了。更何况,我都已经是一个五百多岁的老人了,早就该退休养老了。”
“您这番话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退休的老人说的。”温利·查尔斯说到,她又恢复了敬称。“我很好奇,在五百年前的那个时代,您是不是也一边说着‘我帮不了你们’,一边又恨铁不成钢地照拂着您的同胞们呢。”
“……”
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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