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代的月亮大概也是圆的,透过黑森森的林隙,斜斜地照在景阳岗上,照在一块大青石上。大青石上斜躺着一个醉了酒的无业青年,似乎就这么已经斜躺了几千年,宛如一部中华史。
像是一个来势汹汹的王朝,猛虎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只听得一啸、一剪、一扑,还有根如棒的铁尾一扫。而武松先生猛然惊觉,横空一鹤,捣山倒海一番腾挪,斜剌里奔腾雷电。
此刻,神州的光亮,被这个来自孔孟故里的草民点着了一点点。猛虎如河山一般倒下,虎啸的余息飞喘着溅满了那一方天空,从此我们总在夜深人静,感受中国史曾经有过的虎皮大椅之夜。
毕竟我们这个民族还是崇尚英雄的。武松先生无疑是身披大红授带、胸挂大红花,阳谷城里很是威风走过一回了,而且居然没被公示就被破格提了干,从一介江湖草民而脱胎换骨,成了衙门中的公人。
中国的说书先生从来就是一个恶性品牌,但凡站在说书先生嘴上的英雄,无一不在说书先生的流泪长叹中被莫明绞杀,而毁了武松先生清誉的,居然是一个一生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施耐庵先生编排出来的潘姓美人。
中华史上所有磕瓜群众,居然猛然惊觉武二兄弟的美艳嫂嫂,绝对是一个很可以拿来淌着哈喇子破口大骂的可人,于是乎英雄和美人的成双出现,不再是霸王和虞姬让人扼腕的模式,而首开了一种畸形而互毁的先河。
只因为他们双双出自下层,与经典意义上豪门士族无关,于体制及其渊源的礼乐教化无涉,于是乎连悲剧意义上的叹惋和悲怆都不配享有,能够享有的只是一个被强势集团众口铄金的刁民公案。
某一个早晨,要是武松先生醒来,当着头上的光芒万丈,他还会真以为他杀死了一头猛虎吗。或许景阳岗上的那头是真的死了,可景阳宫里的那头呢,正盘算着如何钻进秘道,摸到李师师的暧房去。
纵观千古,看尽万云,武松先生打死的,充其量猫也,如同稍晚些的石器时代,及其稍后的铜器时代、铁器时代、火器时代,诸如此类的诸多经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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