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两只三只......”满脸皱纹将容貌拧巴成老树皮的白头老人小声嘟囔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家中一米高的鱼缸。
“这个死老头阿，从他60岁就成老年痴呆了，这八年来和照顾小孩似的，临了临了我还得操他的心。”楼下婆婆刀子嘴豆腐心，说完望向白头老人，眼神里的哀愁像一笼烟弥漫在整个客厅。我好像被呛到了，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婆婆一晃神，客厅的烟也就散了，只剩热腾腾的茶，飘着气息。
简单说了几句拜年通俗用语，我便匆匆离开。
离开婆婆家，一阵清香味道卷着柴米油盐的风尘味，向我铺来。想必家中的水仙花开放，听闻婆婆小名为水仙，年轻时的婆婆亭亭玉立正如水仙花似的，高雅清香，格外动人，宛如凌波仙子踏水而来。
白发老人年轻时总爱称呼婆婆为水仙夫人。从我幼时开始拜访婆婆家，水仙花就一直放在阳台的角落。这迎面而来的味道更有生活气息，纵使你年老多病，我亦如往日爱你。如果能有一句话总结这八年来婆婆的心里，想必就是这句看似平淡却又充满力量的句子罢。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难得适合出去走走。连大衣都没穿好，就想赶快沐浴一下春日的阳光，好让一冬天的阴霾全部暴露在日光下。
“王婆婆估计这次阿，十有八九命悬一线了”，楼上李姨对着张姨缓了一口气继续说到，“老早之前就查出病了，可她非得不在医院，说是在医院就没人照顾他家老头子了，你说说这王婆婆真是死脑筋，她病好了不就能照顾她家老头子更长时间吗？这下好了，这病啊，是晚期。”还未走到花园旁，这大嗓门乘着风便溜进耳朵里。
细细想来，是有好久没见婆婆了，平时中午她都会和她老伴坐在花园凉亭里。用现在的话来说，婆婆简直就是机器猫再生，只要老伴要什么东西，她阿应有尽有，小小的身躯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听到的都是假的，我试图安慰自己。可是也没改变什么。三天后，婆婆了无生息的去了远方。那边会有水仙花陪着她，清香而来，清香而归。
白发老人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些，像干枯的沙漠。他还是目光死死的盯着鱼，时而沙漠上流淌着小溪，时而咧开嘴笑。
日复一日的浪费生命。
好像是突然哪一天，阳光不算明朗，温度也还好，是个适合穿毛衣的季节。白发老人的眼神不再呆滞，他把鱼缸卖了，只安心养那盆水仙花。他每天中午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花园凉亭里，只是他好像在等一个人，满心欢喜而来，满载失望而归。
儿女劝他不要在家中养水仙花，水仙花有毒对身体不好。白发老人执拗的狠，什么也不肯说。默默拿起水壶浇起花来，一大把的阳光倾泻而来，笼罩着沧桑的身躯，像是工艺品一样渡着金边。
——学生实习记者:财专17.7 禹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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