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中年情人节

1

没有鲜花。

比起鲜花，在肉还吃不好的情况下，我更宁愿选择一顿肉。这就是人到中年的现实。

不打肿脸来充胖子，也不学人家小年轻痴情傻。鲜花可以错开日子来购买，但是省下的钱可以用来过日子。

所以，鲜花变成了红包。

红包变成了孩子的裤子。

对中年人来说，一时的激情四射，抵不过细水长流。

2

有约会。

单位尚未开工，我居家写作、备课。上午茶时间，他发来短信：中午相约，给你带饭。

读书写字酣畅处，有人送来一顿饭，便是恰到好处。

简简单单一顿饭，难得的二人世界，佐料是说不完的话。掐指一算，相见相识十九载，那么多个凌晨，那么多个深夜，话还没说完，且越来越多。

两个人有话说，就是最好的地久天长。

3

早上，小宝刚起床就问我：妈妈，今天什么节？

我想，她一定在哪里听说了这个节日，并且产生了一些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困惑。比如，什么是情人节？情人是什么？

我灵机一动，不假思索回答：夫妻节。就是爸爸和妈妈过的节。

小宝得到了明确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我接着说：“你看，你有属于自己的小宝时间，姐姐有大宝时间，爸爸和妈妈也要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小宝终于开心地刷牙去了。

所有抽象的解释，都不如爸爸妈妈实实在在恩爱的样子。

中年情人节，不只是这一天。

4

送小宝去幼儿园，等电梯时，她突然问我：“妈妈，你会死吗？”

“会，每个人都会死。”

小宝很忧伤，说：“妈妈，你会死吗？”

“会啊……不过，那还要等很久很久，那时候我很老很老了。”电梯来了，我匆匆解释，以安抚她的情绪。

但是她依然很难过，说：“妈妈，我不想要你死。”

……

下午去幼儿园接小宝。远远地，她就朝我跑来，大声说：“妈妈，你好年轻呀！我今天跟我的朋友们都说了，我的妈妈很年轻！”

执拗于妈妈的年轻，想把有限的生命无限地拉长，小小的内心盛载着那么多的爱。爱是最好的礼物。而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生命是一段不可再来的旅程，只要此时此刻我们好好相爱，就是最好的延伸。

5

晚上，大宝放学归来，与我聊起白天所见。她说，看到一个男的抱着一大束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挺难为情。

我说，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他是幸福的。并且，他也是勇敢的。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大宝又说，她问了果果（她的好朋友），果果说，他有可能是去求婚。

我说，嗯，是有可能。如果这样，希望他能求婚成功。

大宝想起了什么，问：“那爸爸送玫瑰花给妈妈了吗？”

“没有，但是爸爸中午回来看妈妈了，给妈妈买了好吃的。还倾囊所有，给妈妈发了红包。”

孩子“哦耶”一声，和我相视一笑。她接着说：“难怪我在你手机上看到爸爸发520，你还说要多发几个。”

6

新写了一篇文章，一个山里的故事。

大宝嚷着要看。我担心九岁的她读不懂，便不大愿意。她缠着不放，我妥协：也罢，听听她的意见。

五千多字，她一个字一个字读完。赏了我一句：你的文章真好吃。

我问，为什么用“好吃”来形容。她笑笑说，就是好吃。

突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做我的第一读者。多年前，这份“荣耀”属于她爸。不知不觉她已长大到可以“子承父业”。

我对他说：你看，大宝可以当我的第一读者了，你可以退休了。

就这样，我们都已悄然步入中年，时光如水，依然静好。

7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很妥帖。

读书，写字，备课，洗衣，瑜伽，每一个都像独立的琴键，但是在我的十指调配下，它们团结协作，此起彼落，有条不紊，共同演奏出了一首属于自己的美好乐章。

我知道，这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的必然。它这么美好，美好到我一刻也不想浪费；美好到仿佛每一刻都在浪费，但每一刻又都让我感那么充实，没有虚度。

感谢自己，人到四十，依然有勇气改变和奔赴。义无反顾地舍弃和离开，坚定决然地奔赴自己的喜欢。人到四十，宽容，且不惑，淡然，且坚持。

这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状态。

这是我拥有的最好的礼物。

而这一路，有过那么多珍贵的支持。

感谢所有的支持。

想起亦舒曾描写中年女人的幸福：

当我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健康，略有积蓄，丈夫体贴，孩子听话，有一份真正喜欢的工作，这就是成功，不必成名，不也不必发财。

平平淡淡的，细品细嚼方知滋味和珍贵。像足了这中年人的现实主义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