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这是我和你的第二次独处。
楚天舒,此刻我写下你的名字,我的心莫名地悸动了几下。30多年的时光,隔开的是岁月的烟尘,隔不断的是永久的记忆。
我以为过去的一切早已尘封在心灵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甚至模糊到我以为自己已把那一切忘却了,但它却揭开岁月重重的帘幕,逐渐地清晰起来……
同学们在情人谷已耽搁太久,姜勇决定带其他同学返程,楚天舒和我在公路边等车,祈盼哪位好心的司机,能让我们搭顺风车回城。
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遍神州大地,但全国的经济发展参差不齐。
L城是山西南部的一座小城,相对落后闭塞,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不够开明。L城一中是小城最大的高中,全校有近3000名师生。
今天的这座小城,街道上充斥着形形色色不同品牌不同颜色的汽车,上下班高峰拥堵不堪,只有穿行其间的自行车跑得最快。
80年代后期,公路上的汽车寥寥可数。
楚天舒扶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他左右张望着拦车。他有些着急,但又怕我担心,尽可能表现得沉稳。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个他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出了我难以想象的沉着与担当。
时间不留情面地溜走。本来路过的车子就很少,何况有的司机干脆拒绝停车。他拿出双肩包里仅剩下的面包给我,却说自己不饿。
我看到他拦下了两辆车:一辆私家车,车上已满员。另一辆敞篷货车,已没有了能承载我们的空间,而我们不但有两个人,还有两辆自行车。
天色向晚,那天的太阳故意似的,飞快地西坠。我俩都意识到这样傻等下去,可能是下下之策。
他在我面前蹲下来,试探地说:“于寒冰,今天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回不了城,只能就近留宿一晚。你怎么看?”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爸我妈会因为我今晚没回去,满世界地找我。但是因为我受伤,连累楚天舒也回不去,心里又满满的愧疚。
我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连累了你。”
“你说什么呢?感谢老天开眼,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楚天舒开玩笑地说。我知道他是想宽慰我。
“你起来试一试,看能不能再骑车?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宿的地方。”楚天舒似乎又觉得不妥,继续建议,“要不我们把车子锁好,我扶你或者背你走。”
我感觉这样做更为不妥,站起来试了试,感觉脚踝没那么疼了。“没事儿的,我可以骑车,我们走吧。”
“你确定可以吗?”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他帮我扶好车,我上去试了试还可以,我冲他笑了笑,“走吧,我们边走边欣赏落日美景。”
他见我没那么痛苦,顿时轻松了许多。我们骑得不快,也没法太快,但我们终于不用在路边死等,这让我们感觉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一路向北,他骑行在我的左侧,我扭头看他时,他轮廓鲜明的脸,被夕阳的余晖镶了一道美丽柔和的金边,十分得迷人。就是这样一个骑车的侧影,永远摄入到了我的心底。
“楚天舒,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边骑车边提问。
“什么问题,你说?”他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嗯,你为什么叫我小丫头?咱俩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我故作生气的样子。
“因为你长得特别像我妹妹。我以前就叫她小丫头。再说,我在教导处看过你的档案,我比你大整整一岁呢。”他有些得意地说。
“你妹妹多大了?她上几年级?她叫什么名字?”我接连抛出三个问题。
“她叫楚天月,她如果还活着,今年12岁了。”接着是难以忍受的沉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我晚上再跟你聊这件事。”楚天舒故做轻松,但我听得出他言语中对感情的克制。
剩下的时间,我俩闷头骑行,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我们终于来到了路边的一个叫“岳家庄”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有百十户人家,也没有可供住宿的旅店。我们最终被一对老夫妻收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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