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于自己这辈子希望完成的事,大致总有个模糊的概念,目标达到的程度就是衡量生活品质的指标。如果它始终遥不可及,我们就会变得怨天尤人、愤世嫉俗;但只要能完成一小部分,我们就会觉得幸福满足。
世上大多数人的人生目标都很简单:平安地活着,养育一儿半女;如果可能的话,再加上那么一点儿舒适与尊严。
对于住在南美洲贫民窟、非洲干旱地区,以及数百万面对饥饿问题的亚洲人民而言,人生除了温饱,实在别无所求。但只要基本的生存问题解决了,充足的食物和舒适的居所就立刻显得微不足道,新需求、新欲望会立即出现。财富与权力使期望迅速升高,随着生活水准的提升,我们对幸福的定义也越来越模糊。
古波斯的居鲁士大帝有一万名厨子替他调理珍馐,而国内老百姓却濒临饥饿边缘。现在发达国家人人都可以取得最罕见的食谱,仿制古代帝王的御膳,但大家因此就满足了吗?
生活越改善而越不满足的矛盾表明,提高生活品质是一件永远没有尽头的苦役。
其实只要我们在奋斗的过程中觉得愉快,设立新目标也没什么不好;但问题就在于一般人总把所有心力放在新目标上,不能享受现在,也因此与知足的快乐绝缘。也没什么不好;但问题就在于一般人总把所有心力放在新目标上,不能享受现在,也因此与知足的快乐绝缘。
虽然各种证据表明,大多数人会陷入期望值不断升高的恶性循环中无力自拔,但还是有不少人能逃脱出来。这些人尽管物质条件不够优越,但仍然能改善生活品质,不但知足常乐,也常能使周遭的人生活得更快乐。
内在秩序的缺失,表现在某些人所谓的存在焦虑或存在恐惧等主观状况上。基本上,它是一种对生存的恐惧,一种生命没有意义、不值得继续的感觉。
几十年以来,核战争的阴影对人类的希望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人类的努力也不再有意义。我们只是漂浮在太虚中的被遗忘的点点尘埃,宇宙的混沌在大众心目中一年比一年扩大。
人渐渐长大,从满怀希望的无知少年,长成冷静沉稳的大人,他们早晚会面临一个疑问:“这就是一切吗?”
童年或许令人痛苦,青春期或许令人困惑,但对大多数人而言,痛苦与困惑的背后,至少还有个长大后一切会好转的希望,而这种希望使目标变得有意义。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浴室的镜子照出了第一根白发,多出的那几磅赘肉再也减不掉了,视力开始衰退,全身上下也冒出莫名其妙的疼痛。各种老化的迹象明白地告诉你:“你的时间快到了,准备动身吧!”但难得有人这时候就已准备妥当。他们会反诘:“等一下!不可能是我吧?我还没有开始生活呢!我该赚的那些钱在哪儿呢?我该享受的那些好时光呢?”
可想而知,这番觉悟会造成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从小我们就被灌输:慈悲的命运会为我们安排好一切。至少我们出生在一个富裕的法治圈里,享受到有史以来最先进的科技所提供的一切便利,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幸运。由此推论,我们的生活也该比过去的人更丰富、更有意义。
如果我们的祖父辈生活在那么原始的条件下都能满足,那么现在的我们该觉得多么幸福啊!
科学家这么告诉我们,教堂宣讲的道理如此,不计其数的称颂美好生活的电视广告重复的也是同样一番话。尽管如此,我们早晚会有所觉悟,发现这个富裕、科学昌明的复杂世界,根本不可能把幸福拱手奉上。
我们从小就以为,人生最重要的是未来。父母教孩子养成好习惯,为的是长大后对他们有益;老师向学生保证,无聊的课程日后有助于他们谋职;公司主管告诉新员工,要有耐心,努力工作,因为有朝一日会晋升为主管—然而在漫长的晋升之路尽头,退休的时刻也会同时到来。
爱默生曾说:“我们对生活有种种期许,却从未真正生活过。”一个穷困的小女孩也从童话故事中学到:果酱和面包永远是明天的事,今天就是吃不到。
当然,强调“享受在未来”有时是不可避免的。弗洛伊德及其他心理学家指出,文明就是建立在压抑个人欲望基础上的。社会成员不论乐意与否,都被迫接受既定的习惯与技能,否则就不可能维持社会秩序和复杂的分工制度。个人社会化是必然的;社会化的真谛在于使个人依赖社会的控制,并对赏罚有既定的反应;社会化的最高境界就是使每个人都完全认同社会秩序,根本不想触犯任何规则。
社会为了使我们实现它的目标,有若干手段:生理需求和基因制约。比方说,所有社会控制都建立在对求生本能的威胁上。受迫害国家的人民会被迫服从征服者,纯粹是因为他们想继续生存下去。甚至到最近,即使是文明国家(例如英国)的法律,仍有鞭笞、残肢、处死等刑罚,以加强其权威。
除了痛苦,社会控制也以快乐作为使人就范的诱饵。工作一辈子并遵守法律的报酬就是美好生活,这一招其实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人的每个欲望——从性欲到侵略,从寻求安全感到接受改变——几乎都成为政客、教会、企业及广告界控制社会的手段。
16世纪,奥斯曼帝国的君主为招徕壮丁参军,承诺士兵可以在征服的土地上奸淫掳掠,而现在的征兵广告则邀请年轻人去“看看世界”。
我们应该了解,寻求快乐是基因为物种延续而设的一种即时反射,其目的非关个人利益。进食的快乐是为确保身体得到充足营养,性爱的快乐则是鼓励生殖的手段,它们实用的价值凌驾于一切之上。当一个男人在生理上受一个女人吸引时,他会想象(假设他会思考这种事)自己的欲念是发乎个人意愿的。但实际上,他的性趣只不过是肉眼看不见的基因的一招布局,完全在操纵之中。当这种吸引力只是基于生理的反射作用时,个人意识的影响力微不足道。跟随基因的反应,享受自然的乐趣,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我们应该认清事实真相,在必要的时候,按照自己的优先顺序,做自己的主人。
感恩您给我服务的机会。感恩您的布施!感谢您与我共享美好的生活品质,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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