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从来没和我说过家里的收入,但我总觉得自己家很穷。
朦胧的记忆,穿越时间的风沙,扇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小学一年级酷热的夏天……
“爷爷,最近天热得很,我在学校好渴啊,能带水去学校就好了。”
“你看看能不能找一个饮料瓶?装水带去。”
我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遍了所有的角落,没有瓶子。
“我没找到。”我怯怯地说出这句话,内心想着要是爷爷能给我买一个水杯就好了。
“别急,咱想想其他的办法。”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眼神看向角落里刚喝完的几个白酒瓶子。
他拎起了一个,说:“用这个装吧。”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白酒瓶子:“不行,咋能用这个装水呢?我不想要。”
“但没有别的瓶子了,你不要,就没水喝。”
我内心不断揣度着渴死的痛苦和被别人行注目礼的痛苦,一番纠结之下,生理的需要最终战胜了心理的需要。
“好吧。就用这个装吧。”
妥协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拿着这个酒瓶子反复地看,没有盖子封口,水会露出来。当时的那种白酒一旦被开启,上面的瓶盖是无法再被盖回去的。所以,我小心地拿着酒瓶子的把儿。瓶上的标签——“皇沟御酒”,很鲜艳惹眼,我一直尝试撕下来。
“撕不掉,算了。”
我鼓起勇气,拿起酒瓶子,就像拿着一个会救命又随时会要命的炸弹,顶着下午两点左右的大太阳,出门上学了。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我手上的酒瓶子,那些惊讶又好奇的目光让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太阳毒辣辣地晒着,我麻木却又忐忑的心,驱动僵硬的身体向前走着。
好不容易来到了学校,我不好意思将它放在课桌上,便藏在了桌子下面。
我的心一直祈求着,老师可千万别看到啊,那些喜欢找事的男生也别对我的酒瓶子感兴趣啊。
下了课,我悄悄拿起酒瓶,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灌下一大口水。
“啊,掺杂了一丝丝的白酒香味。但幸好有水啊,真解渴啊。”
我偷偷摸摸地品尝着这万千滋味的水,心里庆幸不已。
这时,有一个同学看到我带了水,便向我要一点水喝。
我一开始拒绝了,因为我认为有他可能是来羞辱我,找茬的。
但他一直在求我,说渴死了,给他一点喝吧。
我将酒瓶子递给他,看着他咕咚咕咚灌下了好几口,似乎一点也不避讳这突兀的酒瓶子。
“谢谢,有点酒味。”他喝了后,心满意足地说出了感谢的话。
我有些呆住了,原来有人不嫌弃我的酒瓶子啊。
我紧巴巴的心开始松了下来,一种美滋滋的感觉笼罩了那天剩余的时间。
我爷爷从来没和我说过家里的收入,但我总觉得自己家很穷。
或许, “穷”是年幼的我合理化大人忽视的最佳解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