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篇完成现实与幻梦的交融”
22年十月末,没有等到月假,转而是封校的洪水,我们原本安稳驶向高考的小舟在波涛里将近倾覆。
晚自习下课,老师一边拿好教案,一边和同学们开着玩笑。收拾好了就往门口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们再坐着学二十分钟等到十点五十再溜。
广播突然闹腾,电流声后讨厌的年级主任就开始讲话。
“亲爱的孩子们,因为不可控原因,经年级组决定,从今天起,全体高三学生都要住校,走读的同学今天也不用回家了,可以让家长送棉被到学校来,和住宿的同学挤在一张床上睡也行,不用慌,不要乱,你们是好样的,全体教职工都会为你们尽职负责的”
教室里,走道上,整栋楼,哗然。
老师打开手机盯了有一会,然后笑着走了。
“乱成热锅上的蚂蚁”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走读生抱怨的很多,但手脚快的已经拿手机打电话了,更快的棉被已经送到,甚至开始抢占宿舍原本空缺的床位。
宿舍的兄弟们拉了拉我,让我去吃泡面,说这些事对本来就住校的人没影响,我笑了笑应付他,我真正在想的,是混到准备打电话的队列里,偷偷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没想到我真的这样做了,心在忐忑不安,如果被发现就是大过一件啊。
同兄弟们一起下山,楼梯上都是搬动被子和枕头的人了,手脚都相当利索,毕竟慢的人没有地方睡。
我进了寝室。
“诶,我陪你一起睡”一个兄弟搂着我肩膀说
“啊”多少有排斥的惊讶。
床本来都是单人床,两个人睡的话,姿势未免显得过于亲昵了。
“要是怕床不够的话,我睡下面,你睡上面”他说
“额,怎么想怎么怪”
“那你睡下面我睡上面”
“我喜欢女的”从内心里拒绝
但是周围看了看,原本八个人的寝室却有十多个人,走廊上也来来回回地走街串巷的无家可归之人,我若不收留,他今晚恐是难眠之夜。
叹一口气,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说“咱们,背对背拥抱吧”
“那有一个人亲墙啊”他说
“这没办法”
为了睡觉,大家都在各显神通,一个床上能躺两个甚至三个。行李箱拉出来,垫子上去,也能当做一个床位。隔壁寝室的更是人才济济,八人间硬生生躺下了二十二个人,宿舍管理员都不免为之惊叹。
最终是我面壁的,把被子盖过头顶,偷偷地打开手机。
“芳铭,愿星河坠入你的梦乡”
点击发送键,让讯息传递我的喜欢。
“谢谢啦,你也一定要天天快快乐乐的才好哇”
我会心一笑,但是我又反应过来。
“诶,你竟然也把手机偷偷拿出来了!”
“好吧,其实我是冉厢,你信吗”
“不信”
“哈哈哈哈”
“这可能是某种心灵感应吧,突然就想拿手机的”她又说
我心里激动了一下,头磕在墙上,痛的要死。
“嗯,不回复了,那晚安吧”她说
“等”我回到,“你床上也有人吧”
“对嘟,冉厢抱着我的,她身上好香哦”
“你身上也一样啦”我打好字,又删掉了。
“好吧好吧,该休息了,晚安哦宝”我发过去。
“晚安。”
那天晚上睡得和往常一样,不是很舒服,床硬的要死,现在还不能翻身,气死了。
对于本来就住校的我最大的感受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彻头彻尾的挤。
干什么都要让人把路让出来,洗漱的人轮流转,洗澡的排队长又长,洗脚的桶子路中央,真的很让人痛苦,更痛苦的莫过于太浓厚的青春气息,多好的朝气,使我窒息。
后面有人搬到教学楼睡了,但是仍旧很难忍得住。
这样特殊的生活日以继夜地流逝,但是身处其中之时完全看不到尽头。
不过也有难忘之处。
晚上聊天的人数可是翻了一倍,兄弟畅谈好欢畅的,就差酒了。
还有人过生日,他妈送了好吃的来,鸭脖子和鸡,还有面皮黄瓜等料,香的一匹,我们瞒着隔壁的人偷偷享受。
但最经典的才是世界杯的直播,哥们课都不上了晚上一起看直播,老师也很体贴我们,知道我们喜欢世界杯,以放松的名义允许我们看两节课,足球史上最大的冷门就在那个晚上被我们见证。
不过也有很奇怪的地方,为什么这一次,在同样的精神压力很高的情况下,我却活得非常开心,以往的痛苦与忧愁似乎不见踪影,在压力之下好像也能倘然。
“傻瓜,你这是不再内耗了,这样很好哦,活得开心一点嘛”你这样给我解答“追寻幸福应该是过程而不是答案”
你说我太笨不懂得你的心意,说我蠢到不自爱,说我自我内耗几近崩溃,我不敢顶嘴。
也许原因结果也不是很重要,思考透彻了也没啥用,不如尽情享受兄弟一起走的氛围,不如享受每夜你甜言蜜语的温存。
说实话,你同母亲一般,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哲学上牙牙学语期待你的眼神鼓励,都是我在伤心欲绝时扑到你怀中嚎啕大哭,这一点我竟然才看透。
这算是母子关系吧,我捂脸,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对你的依赖。
真幸运呐,我们处在只有彼此的孤岛,处在只有彼此的梦乡。
球王大礼落成,如同决赛一般一波三折动人心弦的封校也结束了,手机我们都没有上交,但是相约好了,只许每晚说晚安,因为距离高考只剩两百多天。
原本封校结束了,走读生都回家了的,但是世事弄人,突然一个早上,内与外就再次隔绝。
那天早上的学校冷冷清清,住校生的早读像塑料袋一样稀稀拉拉。
我们开始网上授课。
三年前,我在家上课,为了高中奋斗。
三年后,我在学校奋斗,为了大学刻苦。
也许这是我们这代人必须受的罪,你安慰我,却说无可奈何。
上课了,因为没有被点名的风险,我甚至都开始写小说。
我以自己为主角,你为我的公主,我们因梦结缘,又在现实重逢。
多浪漫啊。
有一天下课了我来找你,但是你们的门关的很紧,天资,勿引得庸才窥视,我在门外听着你们老师的讲课声,细细品味你的温柔。
但这样一个人霸占好几个座位的日子没有很多天,“放开”的旗帜拉起后,同学们就戴着口罩再次齐坐一堂。
事实证明我们不过是虾兵蟹将。
很多人迅速被击败了,尤其是老师,大多都回家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很多课都变成了自习。
普天同庆的是班主任也倒下了,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凭着年轻作为资本与病魔抗衡。
我们在教学楼外面的坝子上踢毽子。
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大圈,一起踢,下课了就踢,每次下课都踢,最多能踢十七个不落地。
日子就这样过,食堂打饭的人在越来越少。
踢毽子的规模也越变越小。
十个。
七个。
五个。
四个。
两个。
直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还在踢着毽子玩,但我也不过是在硬撑,有时候我会恍惚,甚至开始莫名其妙地转圈圈,有种世界陪我浑天倒地的快乐。
终于我才等到了那一天,那一天你在门外,说要找我。
我使自己向你走去,同班同学听闻也无力起哄。
你戴着小熊帽子,抬头看我,泪眼婆娑,脸红的不像样子。
我牵着你走,学校已经快空无一人了,顾不得太多。
慢慢地走,就像雪夜里那样,我扶着你,借你一点力量。
我们两个绕着凤飞楼走了一圈,在一个铺满金闪闪阳光的楼梯停下了。
你蹲着,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埋住了半张脸,留失神的眼睛给我心疼。
我就坐在楼梯上,承接了它的部分光芒。
摆弄你露在外的手,翻过来,让光停在你的手掌。
时间同光线一起悄悄移动。
阳光慢慢爬着,更显得你嘴唇的柔和,还有你脸蛋的红,你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最后,日光笼罩起你,你像披上了婚纱,这一片圣光的殿堂,仅我与你,是与外人隔绝的结界。
梦被铃声吵醒,你也终于开口。
“我们回去吧”
“嗯,我一直在等你”
“你啊”你伸手摸我的脸,给我病恹恹的一笑
我抚摸你的手背,看着你,你的身形在光影中逐渐与梦中的她重合。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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