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菠菜汤

下班回家，冰箱里拿出前几天姐姐送来的菠菜，择摘干净，清洗，焯水，备用。

起锅，用炼好的猪大油，只放葱爆香，加水烧开，放粉条，等到粉条煮软，放人焯好水的菠菜，加盐调味，便是我的菠菜汤。

吃着吃着，忽然就有眼泪。因为，这是母亲给我记忆里留下的味道。

我小时候是个挑食的孩子，那个年代又没有丰富的物资，菠菜，这种在严寒中依然能够生长的蔬菜，就成了我最喜欢的蔬菜了。

那个时候早晨要早早到学校去上早自习的，寒冷的冬天，破旧的四处漏风的教室，手脚都被冻成红萝卜。早自习结束，赶快跑回家，被烟灰熏的乌黑的厨房里，一定会有一碗热腾腾的菠菜汤等着我。

我坐在玉米叶子编成的蒲团上，矮矮的饭桌旁，爽滑的口感，猪大油的香气氤氲，享受着这一碗汤。

而那个能干的，身材高大，利索干净的母亲如今只窝在家中一隅，再也不能进厨房里为儿女做一碗简单的菠菜汤了。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沙发和床成了她最主要的活动场所。儿女不带着外出，她只能在楼前楼后拄着拐杖蹒跚，更多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已经成母亲的日常。

母亲的智力也正在被岁月一点一点的抽走。带着外出，她的手仅仅的抓住我的手，一如我小时候仅仅抓母亲的衣襟一样。忽然就会哀求我说：“别把我卖了啊”。——以前和母亲开玩笑，说过此类的玩笑话，母亲还感叹“我这一把年纪，卖给谁啊。”我再也不敢和母亲开此类的玩笑了。

正如我亲爱的儿子小时候听到我说“你长大了，妈妈就变老了”，儿子忽然就泪汪汪的说：“妈妈，我不长大，你也不变老啊”。

岁月更替，人生轮回。记忆中的菠菜汤，还是妈妈留给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