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一直觉得，我的母亲这一生过的很累，但是我了解她，她这一生也有自己的小任性。

很累是因为生活所迫，她不知道怎么改变，也不想去轻易改变，因为她是一个——用我父亲的话来说“一个古板的人”。

母亲在家里女孩子间排名第三，是所谓的排名中间的孩子。我的姥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从我舅舅的性格和我母亲的描述中知道，姥爷也是有一些大家长的性格的。

母亲少年时候也很任性，也很贪玩。初中没有上完就外出务工了，从家里留存的年轻时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她的青春和我们现在的大多数人一样，年轻漂亮，虽然我现在从她日渐肥胖和粗壮的腰身上看不出来。

我知道她的腰身是因为生我和弟弟之后，没有科学的进行训练导致的。但是家务和照顾孩子已经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腰身？

上面说到母亲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去了市里打工，后来家里给她介绍了很多男子。当时可能是小女儿家的难为情，或者不愿意结婚回老家的小任性或是其他的，她都没有答应。

直到我的父亲出现，虽然也是家里介绍的，但是我的父亲是勇敢的。在合适的时间直接去到母亲工作的城市去寻母亲了，就这样两人在一起直到现在。

父亲也是家里中间的孩子，甚至比母亲家里孩子多一倍，父亲在兄弟六个里排名第四。但是和母亲家里不同，那个年代家里孩子多意味着分到每个孩子的就少，而父亲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这就不讲了。

母亲嫁给父亲后，第二年我就出生了。耕田、放牛，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父亲母亲都很年轻，父亲时常也外出烧炭，当时这也是一种谋生手段。

家里虽然清贫但是两人仍然把日子过得很好，甚至在城郊马路边（当时算很好的地段了）新买了地基，新盖了房子。

但是转折出现了，当时小小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父母突然一起外出务工了，去了北京，好遥远好遥远的地方啊！（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父亲当时出的事故，才不得不外出的。这个之后我在我的父亲里讲）

我辗转居住在亲戚家里，四姑姑家、二姑姑家，直到上六年级的时候去到北京和父母团聚了。

我知道父母在外做得是最底层，最累的工作。那个年代北京发展很快，到处都是拆迁，残垣断壁。而父母就在这断壁间和很多人一块儿坐在小凳子上劈砍着砖块儿。当时管这分工作叫“砍砖头儿”。周围“砰砰”声音在破烂的工地反复响起，周围一股股白烟从红白的砖块儿上冒出，呆不了多久就无法呼吸了。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口罩，只有把废旧的衣服罩在口鼻上，每天回家两人头发上都铺了一层白色石灰，那是砖缝之间的石灰，他们的工作是把这层石灰砍掉，然后剩余的红砖能达到二次使用。

虽然生活很辛苦，居住在北京当地人改建的小屋里，一个院儿有将近十家从世界各地来北京务工的人。当时小院的场景我至今都历历在目，那是一个T字型的院子，只够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两边就是房子。

我们的小屋从一张床发展到两张床，再后来我的弟弟就出生了。我真的很喜欢他，小小的，软软的。当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又怀孕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弟弟生病，母亲照顾弟弟，却没有发现羊水已经破了。父亲匆忙带着母亲去了医院，这一晚十三四岁的我哄着弟弟睡着了，弟弟这时候却出奇的乖。

过了两天父亲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孩子是个小妹妹，据说长得白白胖胖的，但羊水破了后，在母亲体内憋得太狠了，没有保住。

后来母亲说，那个妹妹与我们家没缘分。语气中有感慨，有遗憾。我却至今仍觉得那语气中有我没体会出来的感觉，像是一口气闷在胸口，不疼但是不舒坦。但是又像是已经吐出了这口气，但是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至今我还记得这个语气带给我的感觉，但是我仍然不理解。

再后来我已经要上初三了，但是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我知道我的成绩很差，也在努力但成绩仍然不太好。

父亲母亲决定送我回老家，如果一直在北京上课我的学业算是毁了，回了老家后留了一级，重新上了初二。父母把我送回老家后，托付给舅舅后就又带着弟弟回了北京，是的，是回北京。

那个时候我对老家已经没有家乡的感觉了，也可以说我一直没觉得哪里是家乡。

至此都是我在家学习的事了，我无从得知这些年父母在北京的情况，偶尔打电话联系一下，但我是不愿意多联系的。

后来我上大学去了离老家很遥远的东北，参加工作，一直觉得我就应该在外面漂泊。

近些年却越来越发现母亲年纪大了，总是身上不知名的地方疼痛，但是找不出原因。这是年轻的时候劳累出来的病痛，作为女儿心疼但是无能为力。

我的母亲，我觉得自她结婚后一直很累，家务孩子占据了她的大多数时间，最近我一直和她说，可以把自己从小时候到现在的生活写下来。但是她告诉我她已经提不起笔来了，是提笔忘字，写不出来什么了。

我不死心，还是想让她把自己的生活记录下来，小时候她经常给我讲她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上山上树摘野果，很小的时候吃大锅饭，挣工分。

我让她把这些故事用语音录下来，发给我我来写，但是她仍然不去录，我知道她也想去写，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心力去写。

今天突然想写我的母亲了，我也许会在之后把母亲详细的故事记下来，但是我还是希望母亲用自己的话去讲诉去记录自己的故事。

在此给自己一个任务吧，说服母亲去写这本书。书名就叫一个母亲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