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饭人猫换
图文无关我十来岁的时候,村子里经常会来了一个要馍馍的老头(我们那里称讨饭的为要馍馍的)。老头并不是外地的逃荒者,是离我们村仅有八里地的一个名字叫杨庄子村的人。老头高挑的个子,猫腰弓背,但是气色不错,说话大嗓门,穿戴也不像其他讨饭人那样肮里肮脏,时常干干净净。不知道底细的人,绝不会把他划入讨饭人的圈子里。大人们说,这个要馍摸摸的人名字叫猫换,是远近有名的“懒干受”。“懒干受“”这个方言啥意思呢?多年后才有一位大爷给我说,人懒了就穷干了,穷干了就得受难过,这就是懒干受名字的来由。
我第一见到猫换,是上小学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在房子外面的窗台下写作业,忽然听到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见一个老头一手提着一只化肥袋子,一手拿着个木棍棍,肆无忌惮的地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和举动,就像亲戚登了门一样。说实话,我当下还真把他当做是一位没有见过面的老亲戚了。老头一屁股往房檐下的台阶上一坐,喊了一声老嫂子在吗?正在我诧异的时候,闻声出了厨房的奶奶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揽干受又来啦?老头说,老嫂子,没有办法,家里又揭不开锅啦!奶奶随后返身进了厨房,拿出一个高粱面和麦子面掺和成的馒头,递给了老头。老头接过来馒头,说了句谢啦!就把馒头塞进已经装有四分之一高低的化肥袋子里,然后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我家大门。
奶奶告诉我说,这个人就是猫换,他也是个可怜人哪。
据说猫换比较懒,生产队的活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睡大觉。杨庄是一个毗邻黄河滩的小村子,村子通往河滩地要下一百多米的大坡。大坡下面的滩涂地是生存队的主要耕地。但沟岔里的小块坡地生产队则弃之不管,国家也视其为荒山黄沟,没有纳入征粮范围。于是,勤劳的人们就抽闲插空开垦沟岔地,种上麦子,贴家里吃粮的不足。开垦沟岔是很要能吃苦耐劳的。况且收获时都是一担一担从陡坡岔子,往一百多米高的家里挑回来,然后再用棍子一把一把的把麦子粒打出来。猫换一是比较懒,吃不了苦;二是毕竟年龄大了一些,有点力不从心,所以他每年就没有沟坡地的收。好在猫换没有老婆,没有子女,只有个老妈。他出来讨饭要馍,既是为自己也是为老妈,因此大多数乡亲还是比较同情他的。
猫换的心眼多会说话,但是脾气很怪。他进了你的家门,见风使舵,遇啥人说啥话。见了年龄大一点的叫哥哥喊嫂嫂,见了年轻点的称弟弟道妹子,真的就像亲戚上了门一样。有时候还打马虎眼。有个刚过们不久的新媳妇,不认识猫换,一天婆婆去上集会,猫换来了,看她一个人在家,就非常热情的嘘寒问暖,新媳妇是一个懂礼数的年轻女子,认为是亲戚登门了,赶紧起身给猫换做饭,她擀了一大碗面条,笼了两个馒头,炒了两个鸡蛋。猫换吃饱喝足道谢之后就走了。婆婆回来媳妇说了经过,婆婆哭笑不得,直抬胳膊用熬袖子擦眼泪。猫换到你家里要饭,如果要的不跟心,他还会自言自语的边走边骂你。你如果给他的馒头超过半个,他还感到比较满意,你要是用吃剩下的小块馒头打发他,他接是接了,但是扭过头就会低着头咕嘟着嘴巴骂你了。那时候的人厚道,听他骂了也给包容了,搁在现在,恐怕会有人收拾他呢!
到了八十年代出,土地下放之后,大凡有点劳动能力的人们,都解决了温饱问题。从此,我们村子的巷道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猫换了。也许,有了自己的土地之后,他开始自食其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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