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雪,等到下次下雪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定当登府提亲。”
“真的吗袁初哥哥?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01
折胶堕指,万物肃杀。
天空中又飘起了芦花般的绒雪,整个盛安城顷刻间满地银白,一片萧穆。
方萤雪站在将军府外,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她两手不停搓着,以此来缓解寒冷。
“二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府吧?”丫鬟青荷小声提醒,“这么冷的天,袁将军公务繁忙,料是不会出来了。”
方萤雪回眸看了眼青荷,又继续望向将军府的大门,声音坚定,“我们还是再等等吧,袁初哥哥既然答应了我今日相见,就一定会出来。”
半个时辰后。
将军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方萤雪定睛一瞧,走出来的人,果然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只是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方萤雪没想那么多,能见到袁初她已经很高兴了,哪还会思考别的。
她急忙冲过去抱住来人的胳膊,甜声道,“袁初哥哥,你终于忙完啦。”
叫袁初的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方萤雪无邪的笑脸,木讷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袁初哥哥?”
察觉到他不对劲,方萤雪一张小脸霎时被紧张代替,“是太累了?还是你生病了?”
见方萤雪如此惊慌,袁初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解下身上的雪白裘衣,披上方萤雪的肩膀,心疼道,“冻坏了吧?下这么大雪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没关系的,你公务繁忙,我可不想影响到你,再说我也不冷。”方萤雪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从袖子里搓了搓手。
袁初看在眼里,鼻子不由一酸。
他比她大八岁。
在袁初双亲的眼里,方萤雪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丫头,还是庶出,让她做少将军夫人,将军府怕是万万不肯答应的,他们宁愿让他娶她的嫡长姐,方遇霜。
想必萤雪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不肯让下人通报的吧,袁初想着,这倒和他不谋而合。
他袁初这几年间是能拖则拖,所有的精力都被他用在了处理公务上,他绝口不提儿女私情,就是为了等方萤雪长大。
现在,她终于十八了,可自己却突然多出了另外一个使命,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过这样也好,此役如果告捷的话,也许自己可以请求让圣上为他们赐婚。
02
“萤雪,喜欢雪吗?”袁初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方萤雪不假思索,“当然喜欢啊,我出生那日就下了雪,袁初哥哥你忘了,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是啊,”袁初淡淡一笑,掩饰着心间苦涩,“那时我终日读书,偶然听闻御史大夫家新生了妹妹,便也期望你勤勉好学,当时又恰逢天降大雪,故为你取名萤雪,没想到后来你果然不负众望,可我……却半途而废从了武。”
“这样也不错啊,咱们一文一武,所向披靡。”方萤雪说着往紧扯了扯肩上的裘衣。
“可是身为武将,就得肩负起保卫山河的责任啊。”袁初长叹一声,惹得方萤雪眉间微拧。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渐渐放慢语速,喉头哽咽,“果然,这次北上交战朔疆,圣上又是派你去吗?”
袁初没作声,表示默认。
方萤雪担忧,“此役如此凶险,袁初哥哥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萤雪,等到下次下雪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定当登府提亲。”
“真的吗袁初哥哥?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哦!”
“嗯,说话算话,”袁初宠溺地摸了摸方萤雪的头,“雪下大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方萤雪连连摆手,“记得我们的约定就好。”
方府。
方萤雪踏雪而归,丫鬟青荷紧随其后。
方遇霜听下人说方萤雪一早就出去了,她知道方萤雪一定是去了将军府,她气不过,于是就站在方府大门外。
只等方萤雪一回来,狠狠地羞辱她一番。
她正思考怎么羞辱方萤雪,方萤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方遇霜死死顶着她身上那件男人的裘衣,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的好妹妹,你去将军府去的再勤,将军府上下也不会认可你,少将军夫人自始至终只能有一人,那就是我方遇霜。”
方萤雪此刻心乱如麻,没心思和她斗嘴,随口回道。“真是吃瓜子吃出虾仁,什么人都有。”
被方萤雪暗戳戳怼了这么一句,方遇霜恼羞成怒,“方萤雪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嫡长姐!”
“没什么意思,就是羡慕你的脸,不知道是拿什么保养的,竟保养的这么厚。”
“你……你信不信我把你偷偷去将军府的事告诉母亲?”
方遇霜气得直跺脚,她虽比方萤雪年长三岁,却也自知论口齿她绝不是方萤雪的对手。
想要扳回一城,她只能在嫡母那里吹吹风。
不料,方萤雪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绕过她,一溜烟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03
方才袁初言语里虽说的轻松,不过方萤雪还是听得出来,这场战役必将是一场恶战。
她从小饱读各类兵书,对战场上排兵布阵多少有些了解,摆脱了方遇霜后,她匆忙回房也是为了抓紧时辰写一封表书让父亲呈给圣上,请求此番出征允许她跟着同去。
表书刚刚落笔,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传了来,方萤雪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定是那方遇霜母女,她迅速把表书藏在宣纸之下,又拿起笔装作在纸上画着什么。
很快,来人破门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嫡母气急败坏,她一把夺过方萤雪手中的笔怒吼道,“你这死丫头还有心思在这里鬼画?霜儿是你嫡长姐,就算你没娘教养,也该知道嫡庶尊卑谁贵谁贱吧?”
她声音聒噪得很,方萤雪缓抬眼皮,只见嫡母正怒目盯着自己,而方遇霜站在她的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好一出矫情的戏!
方萤雪收回眸色落在嫡母身上淡淡道,“母亲不妨先搞清楚,我因何才羞辱了长姐?”
“哼,还敢狡辩?下贱坯子果然生不出什么好货色!就算霜儿说了什么那也是应该的,她是未来的袁少将军夫人,你这臭丫头若不想输的太难看,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少将军夫人?”方萤雪冷笑一声,“袁家可曾下过聘书?既然没有聘书,姐姐还是休要自命不凡的好。”
顿了顿,她又将目光投向嫡母,一字一句,“我尊称您一声母亲,还请您对我已故的娘亲也放尊重点!”
“想不到你这庶女是越发牙尖嘴利了,看来还是平日里对你太放纵了,须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被方萤雪冷冷盯着,嫡母火冒三丈,眼瞅着她就要招呼下人上家法,可偏偏不巧,御史大夫方廷迁回府了。
趁方遇霜母女愣神的工夫,方萤雪抓起宣纸下的表书冲了出去,钻进了父亲的书房。
04
“该死,竟忘了你爹爹下朝的时间。”嫡母暗骂。
方遇霜也附和着,“母亲,我看她就是算准了这个时辰,才敢对咱们这么无礼,真是小瞧她了。”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恐地抓住嫡母的手,“母亲,那臭丫头刚才出去的时候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会是要爹爹把她嫁给袁少将军吧?”
“霜儿莫急,你放心,这件事由不得她,娘定会如你所愿。”
书房里。
方萤雪呈上方才写好的书文。
御史大夫方廷迁只看了一眼,便将其重重抛了出去,“不行,爹绝对不同意你上战场,战场上风云诡谲,瞬息万变,你一个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自保?”
方萤雪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她跪地哀求,“爹,您也知道朔疆骑兵的威名,没有一个排兵布阵的人,那我军必败无疑啊。”
“萤雪,你知道爹也只有霜儿和你两个女儿,你娘去的早,爹又怎能忍心让你涉身险地?”
“爹,大家不保,难道小家就能自处吗?”
方廷迁从未见过女儿如此执着,他无奈摇了摇头,松动了些,“你是为了袁初那小子吧?爹可以一试,但成不成还在圣上。”
方萤雪眼睛一亮,急忙叩首,“女儿多谢爹爹。”
次日清晨,方萤雪早早等在了书房,就为了等爹爹带回那个让她欣喜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方廷迁终于回来了。
他面色极其慌乱,方萤雪还未来得及问他圣上是否批准,他就催促着全家上下赶紧收拾细软,还说这是上面的意思。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方萤雪忍不住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南渡避一避,宫里的主子们昨夜都已经走了,圣上也即将出发前往南渡的行宫。”
“那仗不打了吗?”
“打啊,圣上留了袁初父子和十万将士北上朔疆,说来也残忍,那朔疆可是有五十万骑兵,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方廷迁无奈说罢,又严肃道,“萤雪,你也赶紧回房收拾收拾,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了。”
“爹爹,我不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不走还等着送命吗!”方廷迁厉声斥责,“来人,把二小姐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方萤雪拗不过,只好在两个家丁的催促下回了房。
05
南渡终年不落雪,一旦去了就意味着这一生再也见不到袁初哥哥了。
方萤雪不想就这么认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出发前往南渡,她得赶紧想个法子逃出去。
她坐在书桌前托着腮苦苦思索,猛然间,她瞥见角落的门闩,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方萤雪轻轻捏起桌上的西施壶,装作不经意般扔到了地上。
房内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两个家丁,他们虽记得老爷的话,可又顾忌着二小姐的安全,二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让其中一个先进来看看。
而方萤雪算准了会有人进来,她偷偷躲在门后,只待家丁一开门,她就用门闩往他颈后一砸,家丁身子一软,倒在了方萤雪的面前。
“对不住了阿三!”
方萤雪朝家丁鞠了一躬,随后迅速剥下他身上的仆服套在自己身上,紧接着她又坐在梳妆台前手忙脚乱地描画起来。
还好,她曾在书上看过易容之法,半盏茶的工夫,方萤雪就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的她与地上躺着的那个家丁一般无二。
确认无误后,方萤雪往衣服里塞了些细软,大摇大摆地打开了房门。
“阿三,二小姐怎么了?”另一个家丁不明所以。
方萤雪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没事儿,二小姐就是不小心打碎了茶壶把手指割破了,那什么,你看一会儿,我去趟茅房。”
“去吧去吧,快点啊。”
装扮成家丁的方萤雪在府上左拐右拐,终于出了府,还好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没人在意是否有人离开。
出府后,她直奔将军府,才得知将军府上下也在准备南迁,而袁初父子,早已于一个时辰前北上朔疆了。
怎么还是晚了一步?
方萤雪懊恼不已,她冲去马市买了一匹快马,跃马扬鞭,孤身一人向军队追去。
……
袁初哥哥,你一定要等到我啊。
06
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起漠上残雪,风霜拍打在脸上,像刀子刻过一般。
粉脸被冻得通红,她毫不在意,野外鹤唳猿声,她也充耳不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赶到袁初的身边。
一天一夜后,清晨。
她终于看到了那一顶顶插着盛安旗帜帐篷。
就要找到袁初哥哥了,方萤雪欣喜万分,可突然间眼前一黑,紧接着身子不听使唤,她从马上重重地坠了下去,失去意识。
……
“少将军,少将军,营外有人坠马了!”一个小兵边跑边喊。
袁初正在帐篷内研究军事图,猛然被人打断了思绪,表情微微不悦,“可知道是什么人?”
“回少将军,属下不知,坠马之人是一名男子,不过他的装扮,好像是御史大夫府上的家丁。”
“方府?”
袁初心头一惊,放下图纸就往营外跑去。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了那个倒在雪地里的身影,她发丝已经完全散开,有几缕贴在额前,整个人憔悴不堪。
虽身着仆服,又顶着陌生的面孔,袁初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他深藏心间的方萤雪。
他匆忙抱起那瘦弱的身躯冲进帐篷,又命属下多添了个火盆,然后他解下自己身上的盔甲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打来水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雪泥,不一会儿,那张清秀恬淡的脸,就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萤雪,不是说好我打了胜仗就回去向你提亲吗?你马术不精,怎敢长途跋涉北上朔疆啊?”
“萤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萤雪……”
方萤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迷迷糊糊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她太累了,她努力睁了很久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索性,先睡一觉吧。
……
不知过了多久,方萤雪感觉有些冷,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副盔甲。
她坐起来才看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帐篷之中,帐篷里没有旁人,她起身瞅了瞅,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燃尽了。
07
“我这是……找到袁初哥哥的军队了?”方萤雪喃喃自语,向帐篷外走去。
刚走出帐篷,就见袁初正在点兵,为首的除了袁初,还有另一个让方萤雪闻风丧胆的人,袁武江。
他是袁初的父亲,是盛安城威名赫赫的袁将军,也是最反对她方萤雪嫁入将军府的人。
“袁世伯,我……”
方萤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在袁武江看来都是错的,就因为她是一个庶女,登不得大雅之堂。
方萤雪以为此番又会等来袁武江的奚落,没想到他只是盯着她睨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而袁初的眼神落到方萤雪身上时,顷刻由冷峻转为了温柔,他把点兵的任务交给手下,随后大步朝方萤雪走了过来。
“萤雪,好点了吗,还累不累?”
方萤雪摇摇头,“袁初哥哥的盔甲太暖和,我已经恢复如初了。”
闻言,袁初一颗担忧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可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他严肃道,“萤雪,你别说你不远千里北上朔疆就是为了来穿我的盔甲的,如今战事紧张,战场上更是凶险,不能儿戏,稍不注意,就会……”
没等他话说完,方萤雪就伸出食指抵上了他的唇,“袁初哥哥,你说的我都懂,盛安百姓大多已南迁,我明白此役有多危险,我来也只是想为盛安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还有你,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说罢她又低着头在心里说了一句,“我还等着你早日回城娶我。”
见方萤雪竟有如此大义,袁初只觉心底划过一股暖流,他重重将方萤雪揽在怀里,低沉道,“萤雪,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周全。”
“好啦,袁初哥哥,战事迫在眉睫,快带我去看看军事部署图。”
“好。”
……
帐篷里。
深夜子时,方萤雪还在研究着对敌方案,她提出的战略部署虽然新奇,但袁武江和袁初都觉得确实可行,实行下去一定会比他们之前的战略事半功倍。
……
一个月后。
果然战果如他们所料,他们仅用十万将士,就歼灭了朔疆五十万骑兵。
08
“萤雪,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要命丧沙场了。”回城的路上,战马上,袁初紧紧搂着方萤雪的腰身。
“袁初哥哥,别这么说,我只是提供了战略部署,还是你平日里治军有方,才能带兵打出如此漂亮的一场胜仗。”
袁初低头浅笑,“你啊你,该叫我如何宝贝才好?”
“你要真想谢我的话,那就早日履行你的承诺吧。”
“好好好,我们先去南渡,等圣上和百姓们都回了盛安,我就去请圣上为我们赐婚。”
老将军袁武江乘马行走在最前面,他听着二人缠绵的话语,嘴角也不自觉往上扬了扬。
南渡城内,将军府别院。
一下马,方萤雪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指着几个丫鬟破口大骂。
她无奈摇了摇头,嫡长姐还是老样子,恃宠而骄,只是,她在府上娇蛮也就罢了,怎么还嚣张到了将军府别院?
方萤雪怀着疑惑随袁家父子走了进去,却见那几个被骂的丫鬟里,竟然有她之前的贴身丫鬟,青荷。
青荷也显然认出了方萤雪,可她不敢上前,只能悄悄摆手让方萤雪不要管她。
欺负我丫鬟,就是欺负我,我怎能不管?
袁初刚想开口,就被方萤雪拉住了袖子,她示意袁初和袁武江不要声张,然后自己三两步并用冲到方遇霜的跟前,抓住了她那只即将落到丫鬟脸上的手。
“是谁?”
方遇霜全部心思都在教训丫鬟上,没有发觉有人前来,她猛然转头,一看是方萤雪,不禁仰头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偷偷离府的庶妹啊,怎么,混不下去了?想来将军府讨一碗羹?”
“注意你的措辞,你好歹是御史大夫府上的嫡长女,别跟个泼妇一样,”说罢,方萤雪又看向青荷,“青荷,过来我的身边。”
“我怎么样要你管?”方遇霜斜眉一挑,“你的丫鬟还不配让我教训!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老夫人默许的少夫人,只等少将军回来我们就成婚,你呀,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该滚出将军府的是你,方遇霜!”
冷冽的男声从方萤雪背后传了出来,方遇霜仔细一看,是袁初。
09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一改方才的蛮横,娇羞道,“原来是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这是老夫人的意思,霜儿也只能从命啊。”
“霜儿说的对!”
正房中,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的陪同下款款而来。
“初儿,你也二十六了,该是娶妻的时候了,霜儿与你年纪相仿,虽性格活泼直率,却也单纯可爱,你俩的婚事是我与你父亲早就商议好的,现在你凯旋归来,就择个佳日办了吧!”
“母亲,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
“初儿,喜欢谁不重要,和谁过一辈子才重要,霜儿也是方家的女儿,那个庶女,实在是配不上咱们将军府的身份!”
中年妇人满脸堆笑,说的话却句句戳心,方萤雪听在耳里,只觉得这些话从耳朵刺入,然后深深扎进了胸口。
“谁说她配不上?”
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府门传了过来,众人皆回眸望去,只见是老将军,袁武江。
闻言,老夫人急忙过去搀扶,“哎呀呀,老爷不是先去向圣上请安了吗,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袁武江一吹胡子,“哼!我要是再不回来,你可就要把这泼妇给咱们的初儿做媳妇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霜儿不是咱们早就商定好的儿媳吗?”
“是老夫眼拙啊!”袁武江长叹一口气,“我现在宣布,我将军府的儿媳只能是方萤雪一人!”
“这这这……可她只是个庶女啊,老爷你是不是糊涂了?”老夫人不敢相信。
方遇霜也不敢相信,她在将军府别院住了一个多月,本以为袁初回来他们就能成亲了,没想到老将军第一个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庶女又怎么了?夫人啊,你可知这次我们远赴朔疆,若不是萤雪帮着出谋划策,我这把老骨头可能早就撒上了战场,如此有胆有识的女子,能做我袁家的儿媳,是我们三生有幸!”
方萤雪听着袁武江如此夸赞自己,方才那心痛难耐的感觉霎时间飘到了九霄云外。
10
“爹,母亲,依我看,我和萤雪的婚事就等我们回到盛安再办吧,”袁初牵着方萤雪的手,“在别院办,我总觉得亏欠了她。”
“好好好!就听你们的。”袁武江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倒是没说话,但看方萤雪的眼神里,明显多出了几分欣赏与慈爱。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袁初和方萤雪身上,方遇霜尴尬地站在那里,像个外人。
她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气冲冲地出了府,跑回自家别院。
“袁初哥哥,我也该回别院了。”方萤雪依依不舍。
“诶,萤雪,你等一下,”说话的是老夫人,此刻,笑意也爬上了她的脸颊,“让初儿随你一同去,正好向亲家提亲。”
闻言,袁初与方萤雪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弯起了嘴角。
……
半个月后,盛安城将军府。
方萤雪正坐在婚房的软榻上十指相扣,她头顶喜帕,心里紧张的很。
突然,门被重重推开,紧接着,她感觉有人踉踉跄跄向自己走来。
“袁初哥哥?”
方萤雪小声唤着,脸颊飞霞。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用喜杖轻轻挑起方萤雪头上的喜帕,随后,一张沾了些酒气的热唇便覆上了她的柔软。
“娘子,别再叫袁初哥哥了,该改口唤夫君了。”
袁初声音柔得像一朵皎云,只一句就让方萤雪慌了心神……
窗外。
芦花般的雪越来越密,落在地上厚厚一层,映的天空处处银景。
“萤雪,再下雪的时候我就回来向你提亲啦。”
“萤雪,我终于没有让你失望……”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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