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日本女性大家脑海中想到什么？身穿和服、手撑油伞的艺伎，还是温柔体贴擅长持家的主妇？
想象中作为发达国家的日本必定是个尊重女性的社会，生活其中的女性也该幸福无忧。近年来安倍政府积极推行“让女性大放异彩的日本”政策，鼓励更多女性走出家庭、进入职场和社会。然而真相究竟如何呢，让我们跟随《幸福资本论》一书走近日本社会中真实存在的群体——最贫困女子。
真实的日本距离尊重女性的社会还有多远！
现实充实派与贫穷充实派
铃木大介先生是位日本记者，他在 《最贫穷的女人》 一书中就 “现实充实派” 与 “贫穷充实派” 进行了论述。
“现实充实派” 指的是在一流企业工作， 有自己的朋友和恋人，不是在网络中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充实的年轻人。
另一方面，“贫穷充实派” 指的是年收入在 100 万日元～ 150万日元， 收入远低于贫困线的二三线城市中的年轻人。 铃木指出，“他们虽然不太有钱，但并不 ‘贫穷’。 因为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铃木所介绍的贫穷充实派的人是住在日本关东地区北部二十几岁的女性， 她们开着随时可能出故障的轻型汽车， 去马路旁边的大型商店购买近乎全新的名牌旧衣服， 在商场或是家居中心的饮食广场和朋友一起喝茶， 用从日元百元店里买来的蔬菜做着 “一个硬币 （100 日元） 的饭”。 如果想吃肉， 她们会在公园租借烤肉套装， 请在肉店工作的高中同学准备两公斤的牛排肉，（和经常在一起的同伴们） 每人花 1000 日元吃这样的烤肉。
她们租借的是一个房间 ( 卫生间配备智能马桶、 厨房是电磁炉）， 房租 32000 日元 ， 生活费平均一个月 15000 日元左右，月收入 10 万日元的打工生活就能勉强维持下去。 对她们来说负担重的是汽油费， 逢休息日大家会在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集中， 通过平摊汽油费的方式， 共乘一辆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跟宫藤官九郎的剧本所拍摄的电视剧 《木更津猫眼石》中描述的世界完全一样，他 （她） 们的生活完全是由朋友之间的关系来维系着的。
大家都是相同的境遇， 几乎没有任何贫富差距， 就算感到 “生活上很辛苦”， 自己也不会觉得 “贫穷”。 不幸和贫穷是相对的， 纵然客观因素上比较贫穷， 还是有人觉得精神上充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对于将来，他们有着现实的想法。 因为认为 “赶紧和男朋友一起出去工作， 不管是生活还是人生都很充实”，所以自然就会早结婚。 她们会说，“（近年来） 女性到了 30 岁左右， 工资没有任何涨幅， 而且年纪越大就越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所以应该在没钱有体力的 20 几岁时生第一个孩子， 30岁之前靠 ‘精力’送孩子上小学”。
不景气的色情业
以前人们认为在经济大国日本，年轻的女性与贫穷无缘。“年轻” 本身就是市场价值， 只要你愿意， 就能通过 “肉体交易”或 “色情”将人力资本现金化。 新闻记者中村淳彦在 《日本的风俗女》 一书中提到，以 2000 年左右为界，色情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另外， 因为少子化、 老龄化和价值观的多样化 （男人的女性化）， 色情市场紧缩。 此外， 女性方面对 “卖身” 的抗拒性减小，愿意从事色情行业的女性剧增。
由于需求减少、 供给增加， 根据市场原理， 价格自然会回落， 这令 “性行为不景气化”。 以前月收入超过 100 万日元的色情女不算稀奇， 如今只有一部分经常被指名的色情女才能月赚百万， 而在地方的色情店就算每周出勤 4 天， 月收入也只有 20 万日元上下，这与便利店和居酒屋的店员的收入相差无几。
对于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女性来说， 更严峻的是， 经济的恶化导致色情行业在减少雇用新员工。 如今的现状是，有 10个人应聘，被录取的只有三四人。 日本社会 （恐怕） 首次迎来了人类历史上年轻女性想卖身却卖不出去的时代。
在这些几乎没有任何金融资产和社会资本， 从地方来城市的年轻女性中， 出现了不能利用性行为这一仅有的 “人力资本”换取收益的阶层。就连处于最底层的色情业也不理睬她们， 她们只有通过网络自己寻找客户， 或者只能站在路边。 但这与丰厚的收入相差甚远， 由于不能按时缴纳房租， 她们被赶出公寓， 不得不夜宿网吧，也就出现了 “最贫困女子”。
在色情业工作的高学历女大学生
色情女的大量供给造成最贫困的女子出现， 中村在 《日本的风俗女》一书中列举了许多令人震惊的事例。
某女， 庆应义塾大学毕业后， 在某上市公司就职。 但她大学期间从二年级开始直到大四毕业， 一直在吉原的色情洗浴中心从事卖淫工作。 还有在福原的色情洗浴中心工作的神户大学法学系三年级学生， 以及提供上门性服务的千叶大学在读女性研究生。
她们的共同之处是出身于小地方、 家境贫穷， 最初也是通过当家庭教师或补习学校的老师挣取生活费， 但后来意识到这种兼职与学业矛盾，只好 “转型”从事能在短时间内赚取高收入的色情业。 田中指出， 现在对于地方出身的女大学生来说， 色情业是她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如果将条件限定为“容貌和身材姣好，且带有些许羞涩的地方出身的单身女性”、“家里邮寄的生活费比平均少”， 那么这类女大学生三人中有一个人从事色情业的工作也并非不可思议。
风俗行业受到女大学生欢迎的原因包括：靠实力说话的工资体系和灵活的弹性工作制。 客人越多收入就越多， 而且可以自己安排上下班时间、 工作时长、 工作还是休息等。 这是全球化标准中最先进的工作方式， 对于那些不能适应日本传统工作习惯， 不能无偿加班、 为公司无私奉献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很有魅力的。
在 《日本的风俗女》 一书中， 还介绍了另外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风俗女们对未来都有着充实的设计。
在东京新大久保的卖淫店工作的 33 岁女性，拥有认证护理工作者 （Certified Care Worker） 的资质， 据说再积累两年的工作经验， 她就能取得护理经理 （Care managers） 的考试资格。 在养老保健机构担任主任一职的 35 岁女性，在育儿假期期间， 觉得时间宝贵， 于是 AV 出道。 此外， 在大阪难波的 SM 俱乐部中， 9 名 “女王陛下” 在从事看护工作。 她们想的是等到年龄上不允许从事 “性”服务时，就再回到看护工作。
在色情业里， 从事看护工作人员居多是因为看护行业的工资低， 仅仅靠拿工资是不能生活下去的。 此外， 最大的原因是工作性质比较相似， 在她们看来， 从事看护工作时， 向老年人提供的服务如果扩展到一般男性，就变成了色情服务。
过去卖身对于女性来说是最后的安全网，而如今看护业，对于不能在色情业立足的女性来说反倒成了一道安全网。
想卖身却不能的无奈
对于年轻女性来说， 色情业已成为最顺理成章的职业选择之一， 作为 “职业人”， 其要求自然严格。 在过去， 色情业是那些无法适应社会者的生存之地。 而如今，“不守时”“不守约”“无法进行自我管理” 这类欠缺社会基本常识的色情女首先会被解雇。
为了抓住客户， 她们不仅得有技巧， 良好的沟通交流能力也很重要。 为了能与各种男性进行平等的对话， 她们还需要学习从社会问题， 政治经济、 法律、 国际问题， 到电影、电视、体育、动画片、搞笑类节目等多方面的知识。 据说色情女想取得成功， 需要具有与工薪阶层同等甚至更高的职业意识。 在受欢迎的色情店里争先恐后想拿到第一的色情女们既漂亮， 又聪明， 还有超强的沟通能力， 据说能力上不亚于在一流企业工作的员工。
如今的色情女们也都暴露在世俗的偏见下， 另一方面，冲向 AV 制片公司的应聘者络绎不绝， 能晒出自己名字的 AV单片女演员与巨乳女星、赛车皇后一样，是 （一部分） 女性所憧憬的职业。 在色情店与对手们竞争并脱颖而出， 得到指名成为很大的动力， 这不仅在收入上有利， 也能满足她们实现自我价值和得到认可的欲望。
但是另一方面， 还有就连色情业也无法踏足的 “最贫困女性”。
她们为什么坠入到贫困世界呢？据采访过很多最贫困女性的铃木大介介绍， 她们存在 “三大障碍”， 即精神障碍、发展障碍和智力障碍。 这是现代社会最大的禁忌， 从正面报道这一切，才能让人们对 “最贫穷女性”产生中肯的评价。
例如，铃木采访的 29 岁女性，从小被父母虐待，小学五年级被送到儿童福利院后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欺凌， 21 岁因为 “奉子成婚”生下了两个孩子，而这次又因无法忍受丈夫的残酷虐待， 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自己准备在色情店工作养家， 可去面试完后， 却被嫌弃道：“你去做了整容和减肥手术再来。”回家路上在厕所割腕自尽未遂。 如今在网上寻找客户卖身， 母子三人总算能勉强维持生活， 但因为水电燃气和房租滞纳，一度被逼得走投无路。
看到这里， 大家可能会想， 这么悲惨， 去申请生活保护费不行吗？但她们读不了难懂的文章， 就算跟她们说明内容， 她们也无法理解， 就连申请手续也完全不懂， 无法申请（所以也没办法借高利贷）。 她们害怕孩子被儿童福利院 “夺走”， 希望能带着孩子再婚。 而且， 坚决拒绝生活保护也是因为她们认为这会给再婚带来麻烦。
此外， 自称 28 岁的 “最贫困女性”， 体重 80 公斤、 画着奇怪的妆容、 穿着超短的罗塔莉裙， 出现在铃木面前时，比约定时间晚了 40 分钟。 她的收入来源是一种叫上门援助交际的廉价上门卖身服务。 她们要以比东京都内的业界默认的最低 2 万日元还要低得多的 12000 日元的价格才能抓住客人，而且也因为自己经常无故缺勤，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回头客。
即使如此， 她们还是受到业界的雇用， 这是因为她们不挑顾客， 其他色情女非常讨厌的顾客她们也不排斥。
在这种绝对的现实面前，“应该怪社会还是怪自己”之类的议论已经毫无意义。“最贫困女性” 失去了社会资本， 是因为 （即便她们有着不幸的人生）“三大障碍”让她们认为人际交往是一件麻烦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被自己地方上的朋友排斥在群体之外的原因。
同样， 慈善事务所的人也为有着 “三大障碍” 的咨询者们提供公共服务而感到麻烦。 其结果是， 即使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少女们， 也只能和她们的家人联系或是交给地方上的福利院， 这种千篇一律的处理方式， 导致离家出走的少女们开始逃避公共服务。
这些 “最贫困女性” 没钱、没能力、没朋友， 她们的生活毫无出路， 只能在大城市流离失所。 她们的安全网不是慈善团体或是 NGO 带来的， 而是黑社会、 掮客、色情行业所提供的。 因为这部分人为了榨取她们， 必须帮助她们。
本文选自书籍《幸福资本论》经东方出版社授权发布。更多精彩好文可关注公号：东音社（点击观看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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