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素描

作者: 岁月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20-06-04 01:12 被阅读0次

    心态好,穷日子也容易过。七十年代的时候大多没有烧煤气罐,普通百姓人家,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是自制的大灶台,灶台中间可以炒菜烧饭,两边还有水缸,一边开炉子烧饭,一边水也热了,这就是我小学同学杨静记忆深刻家中的大灶台,南京大灶台烧的是煤球,煤球购买也属于计划供应,凭票。至于在同阶段的经营活动里,煤球炉大灶台也曾经参与了一个时代的发展历程。         

    多数人家,则是烧饭,炒菜,炖水用煤球炉,去煤店按斤买,能看到店里摇煤机,早先煤球是扁圆的,汤团般大小,看上去像两个半只合成的,半机械化生产的。像面条机在压制,所谓半人工,是因为靠人力摇动巨大的飞轮,滚筒上密密麻麻布满半圆形的“坑”,两个滚筒合并滚过,一个个煤球就下来了。

    其实,在煤球之前烧的是原煤,大块的买回家,用小榔头砸成小块儿,更便宜,因为不用掺和黄泥,烧起来火更旺,烟煤更便宜,但是那烟太熏,自然遭到了淘汰。至于还有那煤矸石就更不受欢迎了。

    煤基,早年南京人这么叫,蜂窝煤那是后来的官话,大约是从北方传来的。烧煤基的炉子被叫做“经济炉”,杉货店有的卖。就是一个圆柱形的铁桶,刷成墨绿色,也有黑色的,还装了用八号铅丝做的提手。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炉胆的,就那么一只空桶,桶的下半段安了个园支架,实际就是圆形铁圈,中央留了个十字形通风条,后来改进了,可以买一个耐火泥做成的炉胆,不用塞煤灰了,把圈盖盖上去就可以了。炉壁下方开了个炉门,可以左右拉着开关,控制进风量。

    我家那时住在位于南京太平门的南京军区大院,房子还是前国民党时期用房。厨房都是管道煤气,煤基炉子使用时候不多,大多用于冬季取暖,也烤地瓜和烤土豆,炉火不够旺,孩儿们拿把大芭蕉扇,使劲煽,看着越烧越旺的炉火泛着蓝光,闻着地瓜或者土豆的香气溢出来,那叫个美滋滋。烤土豆还是和苏联电影里的苏联人学到的呢,据说土豆在苏联就是主食的一种。

    煤基,也是个圆柱体,高约十来公分,七八公分的直径,通体有12个贯通的孔。点着以后,冒着蓝幽幽的火焰。煤基炉散发出来的热乎气暖化了窗户上的冰花。趴在窗户上望出去,冬夜月亮在空中似乎异常寂寞,月光清冷,地面上有水的地方也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冰。那只烤着棉鞋垫的炉子成为生活中温暖的不可或缺。再哼唱几句“炉中火放红光,我为亲人熬鸡汤。”一切困苦,似乎说来都算是一件极有情调的故事。

    不过,偶尔不小心弄熄了以后,重新“逗”着,可就颇费周折了。母亲要将新的煤基,放在煤气炉子上烧红至少四分之一,再用火钳夹了,放在炉桶中央,炉桶的深度,够放两只煤基,烧好的煤基上面是还得再放一只。

    如下面的煤基燃烧已尽要换新的煤基,开始有点麻烦。每次要用新煤基硬压下去,还得从炉门下面将压碎的炉灰掏出来,一不小心弄得人土头灰脸,那个时候不时兴戴口罩。改进以后有了炉胆,方便加新媒,用火钳把烧枯的煤渣夹出来换上新的就行了。一般,每半天就得加一个,夜晚临睡之前加好,关了炉门,可以一夜不熄。

    七十年代太平门通向玄武湖路边巷口就有家煤店,还没实行计划供应,没有煤票,各家都不富裕,自然不会浪费。煤店是前店后场,煤基制作就在店里,完全手工:先要将煤屑掺进适量的黄泥,加水搅拌在一起,工人拿张小马扎坐在煤堆前,面前一个铁质的模具,里面12根铁柱,把煤屑铲了进去,套上模盖,用一个大的木槌,使劲砸,一天下来也够累的,脸上手上漆黑,颇有些像井下矿工似的。至于煤球,一般300斤煤炭加100斤土可以做300个煤球!

    之所以叫“经济煤炉”,望文生义,自然是省煤,就是省钱,用时下的话叫“节能”,那是相比早先的煤球炉而言的。煤球炉之所以不经济,是因为烧得快,经常加煤,夜晚也不容易封得住。多数时候,家家主妇们早上起来生炉子。

    所幸这一切发展得很快,不消二十年,之前挖空心思做的各种改进都被颠覆了。一度重新拾起的煤油炉(过去寻常人家用不起)昙花一现;更有人用起电炉(过去电力不足,禁止家用),再后来百姓人家有了电磁炉,卡式煤气炉乃至微波炉,液化石油气(简称液化气,俗称煤气包),管道液化气和天然气。

    印象中的上海大灶台做的最为风光,曾经扩大经营成为了大集体体制,就是在大灶台工作的人员都是有正式工作一样,高于弄堂里小集体糊纸盒子的工人。上海人做事情方式始终比较细化,管理理念超前,起码比南京大萝卜讲究,南京就没有听说哪里的大灶台做成了大集体。

    薄薄同学清楚的记得马台街将军庙有个烧水的大灶台,炉台上面还有玻璃管,问过后得知玻璃管里流出来的是蒸馏水,打一暖瓶水一分钱,一铜吊水是二分钱。上小学每天要路过那里,

    有个同学就住在靠近灶台的地方,她们班同学都叫她“大丫头”,留级下来的“大丫头”比她们大好几岁,比较会过生活,她带着同学们经常一块儿去建校(建工学院)里挖车前草,挖了卖钱好做班里活动经费,也许靠着大灶台生活的缘故吧? 对金钱的认识被一铜吊水二分钱熏陶了。 

    天南地北去生活,随心随意。我对大灶台最深刻印象莫过于,打了鸡血一般坐上三天三夜的火车,南京至长春,长春至吉林,回到位于松花江畔吉林市的家。一上木地板铺设日式小二楼,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姥爷家进门就是一大灶台,锅里炖着名扬天下的松花江大鲤鱼,里面还有一些宽宽的粉条。一口大铁锅好大好大,锅边上贴满黄灿灿的玉米饼子,那种兴奋的感觉真的好奇妙。           

                   

    当人生的年轮不停的进入另一个阶段,人们不知不觉像一只陀螺被时光的鞭子抽打着华丽转身,哪怕悬转的越来越老成持重,越来越沧桑,也成就了历史在不停变幻时刻的记忆。现在是手写情书都成为一种奢侈的年代,更别提煤球炉和大灶台的芳踪。我们无须去确定生活什么是最好,因为人自打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旅程,迎面而来的必定是生活的一部分。

    时代的进步是岁月阻挡不了的,如今城市的喧嚣,早已不见了往日慢时光里煤香的逍遥,不可忽缺的大灶台。恐怕唯有川人制作烟熏肉还在继续使用着这份经典不衰炉灶的传承。中国人情感深处的情结,在大川大河拥抱下,极够奢华,所用材料全部为当地原始森林中金丝楠木,文玩人手掌心上的宝物就那样静静的在炉灶中燃烧,故而川人的烟熏肉略微带着淡淡的木香,这金丝楠木木香颇为贵气十足!         

    杨春燕      202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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