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2019年的第三个季节已经开始了,仔细回想,似乎从上周开始,夜色便已渐感微凉,那公园里的莲叶在清晨时分也应该结上露珠了吧!
当然,对于我这种七八点才起床,忙着挤地铁上班的人来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清晨的莲花了。
北京的四季其实并不清楚明了,常规意义上的春夏秋冬在北京似乎可以简单的分为夏和冬,这样分类的根据来自温度的变化,春夏秋三季的温度可归类为温热,冬季的温度则可单独列为冰凉,连冷都算不上。
这里面也有例外,对三里屯的时尚美女和五道口的学生靓妹来说,无论四季如何更迭,在她们的眼里永远都是穿短裙的季节,常规的四季在她们身上是体现不出来的,要我勉强归类,只能把她们单独列为一季:短裙季。
四季不分,二十节气也不明,北京的天气其实很简单,冷和热便能概括所有节气的变化。可是这样一来,人与四季便没有交流,生命也少了许多乐趣。
小时候在家乡,家乡的山水会告诉我一年四季的变化,提醒我二十四节气的分别。春季,山花烂漫,冰河解冻,冰冷的流水从山谷深处潺潺流下,滋润着路边的野花青草勃发生机;
夏季,连绵的细雨浇灌万物,炎烈的阳光炙烤大地;秋季,万物枯黄,丰收的稻谷堆满粮仓,小雀在打谷场上蹦蹦跳跳地挑拣着谷粒,还会开心地唱着歌,长白山深处的原始阔叶林则变得五彩缤纷,空气中能清楚地闻到清爽的秋意;
等到了冬季,大雪藏起了世间万物丰富的色彩,只留下一望无垠的雪白,浩瀚的东北平原沉睡在寒冷的冬季中,家家户户烧起秸杆或煤泥,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天南海北的唠起了嗑儿……
我印象中的四季应该是这样的,它没有人烟喧嚣,没有汽车轰鸣,吹过的风没有汽车尾气的味道,走过的路没有四散飞扬的灰尘,连喝的水都应该是冰凉清甜的……
然而在北京的高楼大厦间,四季已然只是个称呼,早已失去了它本该存在的意义。我只能在那些躲在城市角落的老胡同里的老宅门内,才能隐约体会到四季更迭的变化。就如那挂在檐前晾晒的大蒜,那墙角下花盆里长的韭黄,大爷大妈话里话外说着该晒包米,堆白菜,准备大酱等等诸如此类的里短家常。
而在高楼大厦里,没有谁会讨论季节的事情,KPI、GDP、金融理财等等才是这里的“里短家常”。
在北京生活这些年,我习惯了四季不分的生活,也早忘了小时候家乡的四季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今天网上突然出现“今日白露”的热点话题,我也不会突然对季节有了些许感慨。
说到白露啊,很多人都会想到那句诗吧:“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即芦苇,古代许多诗词都把芦苇作为秋天到来的象征,那芦苇泛黄,随秋风摇曳的样子,令人见之即会生出秋天到来的感慨。
然而有多少人还会体会到这句诗里的悠远意境呢?可能很多人连芦苇荡随秋风摇曳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吧,更没见过在那夕阳西下,染红半边天,一叶扁舟静静横于水中央,这样的场景对都市人来说,已经是很难见到了。
要说没有,那也过于绝对,在我的印象中,雄安新区围绕的白洋淀就有如此秋色,而在首都机场西面的汉石桥湿地和延庆方向的野鸭湖湿地,也有这样的景色。当然,还有一处藏在前门东面的三里河公园也有这样的景色。那里恢复明清风貌,很有老北京的味道。
然而又有多少人会去体会呢?
又有多少人还记得白露这天的诸多讲究呢?
白露有三侯,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大意是白露节气正是候鸟南飞避寒的起始,百鸟开始贮存食物以备过冬。
你看,大自然用一场秋露和微凉的晨风告诉候鸟准备过冬了,也告诉我们人类该准备换季的方方面面了。
其实我们的先辈早就总结出了二十四节气的宜忌,就比如从白露这天起,就不宜过食寒凉生冷之品了,饮食要注意益气滋阴、养肺润燥。通俗的讲,就是要多吃蔬菜、水果及富含维生素的食物,如山药、莲子、秋梨、栗子、葡萄、甘蔗等。
我喜好喝茶,很早就知道民间有“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的说法。从自然生长角度来讲白露时的茶树在经过夏季的酷热之后,此时刚好进入它生长的最佳时期。
白露时节采下的茶,虽然没有春茶时的鲜嫩,也不像夏茶那样干涩味苦,但却有一种独特的回甘,其甘醇清香,尤如清香型的二锅头,饮之清冽淳香,实乃茶中佳品。
既有好茶,自然要有好水。桶装水是泡不出白露茶的味道的,我恰好知道一处有甘泉流淌的地方,那是京北昌平界内的延寿寺,寺中有一泉名延寿泉,泉水甘冽,依盘龙松风绵绵而下,水流虽不大,但汨汨不绝,清甜爽口。
我曾于上个月去延寿寺闲游,接了几瓶延寿泉水,喝起来确实与那些超市售卖的水有很大差别。用此水泡茶,应该别有一番甘淳的滋味吧,只不过北京哪里可以买到真正于白露这天摘下的茶叶呢?
起码这几天,在北京想喝到真正的白露茶是不可能的。倒是酒,没准能喝到往年陈酿的桂花酒或菊花酒,当酒香与桂花或菊花的香气交融在唇舌肠胃间,这应该是人生浮一大白的极佳诠释了。
前几年常和朋友去酒吧,喝各种酒,酒吧老板泡过梅子酒、泡过金桔酒,唯独没泡过桂花酒和菊花酒,因为喝时总是错过这个节气,老板也有个性,不到节气就不泡,节气一过,泡好的那一罐酒也被酒友喝光,我总是赶不上应时应季的酒。
桂花酒和菊花酒是属于白露这个节气的,在中国的大江南北,这个节气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桂花也是白露的应节花木,可食用、可药用,还能做香料。
在江浙一带,很早就有白露时分酿桂花酒的习俗,古人认为陈酿的桂花酒有“健脾胃、助消化、解郁气”之效,因此在秋天饮桂花酒,应时应景。
菊花酒也是这个道理,这时正是菊花开放的季节,采些菊花酿杯酒,把菊花的降躁去火功效酿进酒里,也是古人与四时节气的一种对话了。
当然,可能对更多的人来说,菊花酒不多见,倒是菊花茶随时都有,平常我也偶尔喝一杯菊花茶,但那香味实在是无法与我钟爱的正山小种和铁观音相比,哪怕与普洱也无法相比。在我看来,菊花茶始终差了一点意思。
据说在南方还有采集“十样白”的风俗,这个风俗是采十样名字中有“白”的草药,如白木槿、白毛苦、白芍、白芨、白术等,以之煨乌骨白毛鸡,以应白露这个节气的名字。不过我好奇的是,这个好吃么?
与这个相比,我更愿意尝尝湖南资兴的白露酒。网上说每到白露时节,湖南资兴的人们开始酿起米酒,主妇们取出大米,通过蒸熟、发酵、蒸馏等过程,制出味道浓郁的米酒,这种酒我没有喝过,但听其意思,似乎与我在西藏林芝地区过工布新年时,喝到的藏族同胞酿制的青稞酒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年在西藏工作时,我曾去林芝的工布地区采访那里的工布新年。工布新年是西藏三大新年之一,一般在藏历的十月份。工布新年有很多有趣的习俗,比如射响箭,工布的男人们会用一种箭头空心的箭来进行射箭比赛,这种箭射出时会发出尖啸声,射击的是一块中间空心却挂着一枚小铜铃的目标,很有趣。
还有搬石头,男人们将石头搬至指定的地方,其实就是比试力气,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在西藏,男人有力气总是受欢迎的,这会证明男人在生活或战斗方面有着极大的优势,女人们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会安心幸福。
最奇特的风俗则是请狗赴宴,工布新年期间,家家户户会给狗专门留一些食物,无论是谁家的狗,哪怕是野狗,都可以来吃。
那次去参加工布新年,上述讲过的三个风俗我都没见过,反倒是见了当地人竖隆达,跳锅庄,挨家挨户喝青稞酒的习俗。
印象最深刻的是跟着一位当地人去挨家挨户喝酒的事情了。那天同事不胜酒力,喝到第二家的时候便醉倒在尼洋河的夜色里,在被藏族朋友搀扶回家后,独留我一人随朋友走街窜巷地去喝酒。
藏族同胞们太热情啦!每到一户人家,先是请我坐下,然后对着我载歌载舞,端出卡塞、糖果请我品尝,重头戏就是自家酿的青稞酒,这种青稞酒不是我们在内地所见到的白酒,而是藏族同胞用自家的青稞和雪山泉水酿出的米酒,微酸、略甜,喝起来很是开胃,且极有酒劲。
三口一杯的风俗在那天是不管用的,每个人都热情地请拜访者喝酒,我作为拜访者,又是外来人,尤为受到了重点针对。那一夜,我可谓是独战八方,一杯又一杯,喝到十点半,我的世界便模糊了,哪怕带上3D眼镜,都看不清尼洋河上空的月色了。
当我第二天醒来,已是太阳高高升起的九点多钟了。推开窗,窗外就是尼洋河,河对岸就是山顶积着白雪的高山。微风穿过门窗,带来尼洋河水的阵阵清冽,吹的我浑身上下毛孔一阵紧缩,明显感觉天气变凉了许多。
可在北京,白露这天,气温居然有35度。
天凉好个秋?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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