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小姐身边从不缺男生。并不是因为Y小姐有多好 ,无奈城市不大圈子小,理科A班的女生向来数量质量双不保。更重要的是,Y小姐擅长明媚忧伤,比较会装。
Y小姐是狮子座。有幸不负该星座花心的盛名,从幼儿园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小竹马。故事不少,始终单身,并不是Y小姐有隐疾,而是因为她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是什么?9年义务教育告诉Y小姐,好孩子在上大学之前绝对不可以谈恋爱。于是,有三个小竹马在和Y小姐情投意合无果后分别投向了其幼儿园闺蜜、小学闺蜜以及初中闺蜜的怀抱。对此,Y小姐很伤心,但其做好孩子的决心是千万个小竹马都动摇不了的。
直到Y小姐遇到Y先生。
那是高一军训的下午,Y小姐羞涩地在全班同学面前做完了自我介绍后,记住了黑板上临时班长的名字。很生的字,很黑的脸。
初上高中的日子并不美好,在那样的小城市里,想取得好成绩,时间比金钱更重要。第一次月考,Y小姐是年级第200名。她看到年级第二的名字,很生的字,很黑的脸,很高的分数。可怕,都一个多月了,他们还没说过一句话。
9月的暑气一消,11月的分班考试很快就到。Y小姐报了理科,很坚决,却是说不上的心态。其实她知道,她的文科比理科更好。
也许当时的她已恍然知道,文科哪里都好,却少了一个人。
理A的生活远比想象中可怕,且严重阳盛阴衰。秉持着不落后才能不挨打的原则,Y小姐每天在做题和问题中挣扎,时不时会被C君骂上两句笨蛋。那一段,C君在班上的成绩数一数二,但难免也有不会的题目。Y小姐很苦恼,她知道有人可能会,但她不敢问。那人很生的名字,很黑的脸,很冷的性格。
然而Y小姐是个好奇宝宝,性格更是闷骚。她用一个晚上确定了自己对他的感兴趣程度,用另一个晚上把笔掉在了他的身后。为了让这支笔掉的掩人耳目自然流畅且叮当作响,Y小姐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但某人却丝毫没有帮忙捡一下的意思。Y小姐不淡定了,毕竟这笔掉的辛苦,自尊又伤的严重。
于是捡起捅捅……不理,再捅捅……直到被捅的人忍无可忍的回头,笔再次掉到了地上。
自然流畅,叮当作响。
他明明不帅,他明明很黑,他明明是讨厌被打扰,说不定他还讨厌你……但Y小姐知道,这一次无需骑竹马,心跳已来势汹汹。
Y小姐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她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以对方也喜欢她为前提的,这个例外令她惶恐。何况,那人是个比Y小姐更好的好孩子,成绩很高,体育很好,不谈恋爱。
Y小姐不愿意承认,但眼睛却像安了指南针一样控制不了。他做题时的背影,他回答问题时站立的姿势,他在男生中猥琐却对女生冷漠的样子,还有他范读过的英语课文……他的声音特别好听,有磁性,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克服掉原来城市的浓重口音,他很快拿到了学校演讲比赛的第一名。说来也神奇,Y小姐说她前天又看到了那篇演讲稿,写得那么偏激,可一字一句的音调,她竟然都记得。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Y小姐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只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无望的感情。
但暗恋中的人哪里会相信无望,他们喜欢挣扎。
她像暗恋大军里的所有人一样,因为有了目标而奋起。
她想上Q大,因为他喜欢工科;
她努力学化学,因为他化学不好;
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口才,不想让自己差得太远;
她跟随他去参加129长跑,竟意外取得不错的成绩,导致此后两年虽然没他,却也不得不跑……
她不断提醒自己没有可能,再不动声色的,继续坚持。
转折出现在高二上半学期,出于高考的压力,班里开始按成绩排座。在公共利益面前,公平不值一提。但Y小姐喜欢这样的不公平,准确的说,她喜欢她的新座位,他的斜前方。
她清楚地记得换座的那天下午,座位表贴在黑板上,教室里一片嘈杂,他却早已坐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那里不动,世界就是安静的。Y小姐收拾好书包,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好像迷失在暗界中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激动万分却不敢欢呼,生怕惊动了潜伏的猛兽。
Y小姐淡定地、蛋腚地走过去,自然地、自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燃后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在对她笑,他居然在对她笑,他居然会对她笑!
Y小姐圆满了,她想揉揉眼睛,理理头发,深呼吸吸,然后美美地笑回去……但他一笑而过,她一愣,毁所有。
不过没关系,开头顺利,来日方长。
高二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快很快,当你静心做一件事,当你认真喜欢一个人。
Y小姐无疑是开心的,继而在这种喜大普奔的心情中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她以无比宽敞的心胸包容着身边的人和事,包括每个喜欢下午考试的老师,以及后桌X君的臭脚和擦完汗乱飞的面巾纸。
她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
她会以积累作文素材为借口读一些旖旎的小文章,然后加工成一封封情书,偷偷藏在一个装英语磁带的盒子里。
她会在刚学导数时每天提前预习,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作业,然后借给后桌,以及他的同桌,参考。
她会旁敲侧击了解到他喜欢的乐队,恶补后声称自己同样喜欢,然后在周末自习时“意外”接到电话,欣赏他听到铃声一瞬间的惊讶。
她会有事没事和他说话,然后因为他的接话开心一天,或是因为他的不理胡思乱想。
当然,和所有暗恋中的姑娘一样,她也有许多难言的辛酸。
她会一遍遍访问他的QQ空间,再默默删除记录,猜测他为数不多的说说有何深意,然后为了一篇类似拒绝告白的日志黯然神伤。
她会在晚自习答疑时看准时机和他一起问题,低头听老师讲解时,是他和她三年中,最近的距离。
她会因为某个男生在晚自习后想送她回家而生气,因为起哄的人中,有他。
她会在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向朋友倾诉,固然得到安慰,但更多的是你们并不合适的劝告。
但很多路没走过便不肯停。人们害怕有遗憾,往往比害怕伤害,要多。
这是好时光,好到她以为,爱情可以是一个人的事。
很久以后,她对他说自己一直在做两件事,其实没有说谎。她做过,只是没能一直。
她也想过放弃,因为I君。
I君和他相比,简直是另一个极端,温暖的让人无法拒绝。Y小姐和I君住在一个小区,两家母亲的关系又非常之好,熟起来简直天经地义。也直到和I君熟起来,Y小姐才觉得之前的三个小竹马是多么值得被理解。
趋于现实的温暖,简直是人的天性。
Y小姐需要温暖,去弥补她一年来在他那里收到的伤害。她和I君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然后一起在别人暧昧的眼光中沉默。她几乎以为自己走出来了,走出对他的仰视,走出暗恋中的卑微,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去追求对等的幸福。
但她可以接受,却付出不了。
她可以真心诚意的对I君说我想你,却永远没法说一句,我喜欢你。
很久之后,Y小姐说,高中三年里她最对不起的人,是I。因为不拒绝,就是伤害。
那他呢?你后来不也伤害了他吗?
Y小姐想了很久,坚持道,在和他的感情里,我最对不起的是自己。
这是后话。
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变化永远快过你的反射弧,最痛苦也最美好的日子似乎一瞬间就会走到尽头。
自升入高三,Y小姐的成绩便不太理想,一度考出过年级前30,这令她很难接受。而他,已经成功保送到Q大。尽管还有梦,但Y小姐不得不逼迫自己正视眼前的一切:不远的高考,屎一样的成绩。
都说女人能喝是真能喝,狠心起来是真狠。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Y小姐很自豪地认为在高三后期没怎么给过他正眼。嗯,可能,也许,大概,有很多余光。也可能是因为身边有I君吧,也可能是因为后来调座坐的稍微远了一点吧,也可能是因为冷屁股贴多了,脸就没那么热。
但心还是热的,毕竟Y小姐是恒温动物,导热能力没那么卓越。
Y小姐开始很喜欢吃一种泡面,因为它有卤蛋,可以让人为生活中的小惊喜而欢呼。对她来说,高三下的日子就像是一碗泡面,混混沌沌,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难得的惊喜。
她会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和他很有默契,不然问出的问题怎么会那么相似,作文的题目怎么会都是一句七个字的诗。
她会因为他的一句生日快乐开心到把对方吓傻,再坚持认为是他记得,而不是刚好听到,再例行同学间的简单祝福。
当然,这些他不知道。和从前的许许多多一样,他从来都不知道。
说好的,不想了呢?
高考就这么来了,阴云密布两天后,倏然晴朗。
不幸的是,Y小姐没能如愿考上Q大;幸运的是,她也在B市。
Y小姐没奢望过和他在一起。自从毕业,他就像消失了一样,从不参加热闹的升学宴上。他一向如此不同,不浪费时间,不放过自己。
早说过,你们不合适。
但Y小姐很励志的,她坚信有志者事竟成。而且,她刚走出9年义务教育的阴影,十分期待能有一份爱摆在她面前,让她加个期限。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不了别人。
那不妨试一试。
Y小姐智商不算捉急,知道不能太过直白,以免打草惊蛇。她先对C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委托他从男性角度一探究竟。没错,C君就是那个骂过她笨蛋的笨蛋。不出Y小姐所料,C君问不出什么,果然笨蛋。
不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Y小姐开始频繁的骚扰,十分频繁。从短信到QQ,从吃饭到睡觉,威逼利诱,撒娇卖萌,包罗万象,无所不用其极。起初,他并无回应,但最终不堪其扰。毕竟Y小姐是女生,而他没怎么和女生打过交道,十分吃亏。至此,Y小姐终于成功上位为他的朋友。
其实Y小姐的思路远没有那么清晰,她只是想从朋友做起,多了解,多倾听,可以让他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可以让他有一点19岁孩子的样子。
有时候她会想,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既然他看出来了,却还没有拒绝,那他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事实上,和他聊天的过程中,Y小姐也确实看到了细碎的希望。这直接导致她在大一的十一假期,表白了……
表白过程一言难尽,Y小姐抱着手机又哭又笑,简直吓坏了做饭的Y妈。所幸,他也好不到哪去,在被Y小姐弄得晕头转向后举手投降。原来,他也是喜欢她的,至少当时的Y小姐这么觉得。
但他们没有在一起,Y小姐是不敢相信,而他是太过实际。他明明没谈过恋爱,却像得道高僧般看透爱情的短暂,以至于Y小姐现在翻看他当时说的那些话时才明白,什么叫一语成谶。
也许并非爱情短暂,Y小姐时常会想,也许因为不是爱情。她想从朋友做起,却模糊了友情和爱情的界限。
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吧,可她连开口向他要,都不敢。一直以来,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喜欢。适应他深沉的说话方式,努力让自己的话很有内涵;接受他经常半天才回消息的习惯,说服自己他人在Q大难免如此。得来不易,太怕失去。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她觉得在他面前带着伪装是一件很致命的事,却又不敢放下。她想见到他,想要一个真实的拥抱,想要告诉他自己从来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坚强,但他似乎并不着急。他说那里竞争激烈,而他不想只做输家,她似乎明白了,在他的未来里,她永远赢不了。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有太多的选择,以至于放弃变得那么容易。Y小姐从不怀疑她爱他,但她也要爱自己。
他不喜欢她时,爱情是一个人的事;他喜欢她了,她一个人就走不下去。
告白时,她说:我一直在做两件事。一件是变优秀,一件是在等你。这不是她的原创,但那时,她恨不得把所有看过的情话都说给他听。很可惜,她一件都没能做到。她不想再等,然后发现,没有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Y小姐喜欢看小说,不在意文笔也不在意情节,只想要一种冲动,她希望有一天可以冲动到跳下床坐上去Q大的地铁。
Y小姐现在有男朋友,很早就有,放弃他的不久。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没错,Y小姐就是这么渣。一年来,他们分分合合很多次。在男生看来,每次吵架的原因不尽相同,但在Y小姐看来,原因始终只有一个。神奇的是,Y小姐这么坏,男生却还总愿意回来。所以,她知道要珍惜了。一年前,他满满的在她心里;现在,她要把他放在文档里,把心空出来给另一个人。
故事到这里就要结束了。Y小姐告诉自己:你要相信,它已经结束了。
那两件事,总要挑一样去做,不若前者。
2014年10月2日,他说,我会把你当成初恋的。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她会,但她不是。
我们总是用青春去完成错过,然后用一生去缅怀青春。大抵是总有一个人,值得缅怀。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太美好,不敢忘。
最后,Y小姐说,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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