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的⽣活⾥早就没有这个⼈了。
那天清晨五点多,接到堂姐的电话说覃逍浪在本地,要她去接并且带路回⽼家的时候吓 了⼀跳,想了想,未曾⻅⾯的时间已经⼗年有余。正在想的时候,电话震动了⼀下,看到了堂姐发来的号码。
姑⽗去世,作为堂姐夫的亲弟他必然要出席的,只是秦蔚没想到,他们的再相⻅居然是 ⼀场葬礼,想到了某部电影,有种奇怪的情绪。看时间未到六点,⽼家路途尚需⼀两个⼩时,所以没有犹豫的就拨通了号码。
“喂”,⼀声睡意绵绵的呼声,让秦蔚有点恍惚,但随即就开始像初次认识⼀样正常的⾃ 报姓名,覃逍浪听到秦蔚报了姓名以后迅速的清醒了,话筒⾥传出清嗓的声⾳,双⽅毫⽆废话的约定了半⼩时后酒店⻔⼝⻅⾯。
秦蔚把⾃⼰收拾得整洁庄严的出⻔,提前了⼗分钟到达酒店⻔⼝,这是她平时接待客户 的习惯,即便是这位少年的玩伴她也保持着这样守时的⽔准。五分钟后,覃逍浪带着⼏位堂姐夫那边的同辈亲戚出现了,秦蔚看⻅他在酒店⻔⼝张望并未出声,在⻋⾥观察了⼀会才摇下⻋窗打了招呼,这⼀声招呼忽然让她像泄了⽓的⽪球⼀样,连早餐这种礼仪也不想遵守,于是⼲脆的留下⼀句“跟我⾛”就开⻋了。
⼀路上,秦蔚想到那个下午,她得到⼀线城市如今红得⼀塌糊涂的公司的橄榄枝,因为 覃逍浪的⼀句“我组建了⼀个公司,你过来帮我吧”便放弃了那个 Offer,随后就是⻓时间的失联,⽓从⼼中起,想找他理论才发现竟然两⼈的联系⽅式只有 QQ,⽂字根本⽆法把秦蔚的超快语速和语境表达出来,想来想去删除作罢。夜晚在路边的⼤排档⾥拿着啤酒捶胸顿⾜和闺蜜说,⽼⼦以后再也不会理他。⼏年过去,⽇⼦过得不差,⾃然也不会再把这个⼈翻出来翻来覆去的怨,倒是闺蜜偶尔会说如果当初不是你轻信他,现在我吃这些东⻄还要钱吗?你⾃⼰看看这公司发展成什么样⼦了!想起闺蜜提及他时鄙视的冷笑,秦蔚在想,不知道闺蜜知道他来是什么反应。
思绪在⻜,⻋也开得快,作为⼀个⽼司机,秦蔚开⻋没有在怕的,乡村公路超⻋也是把 握⼗分,好⼏次她看⻅后⾯的跟⻋有点吃⼒,她就是吃定了⾃⼰熟悉路途⽽覃逍浪初次⾛这条路,所以带着⼀点报复⼀点逞强还有点什么莫名的情绪,嚣张的宣泄着。
到了地⽅秦蔚头也不回就去熟悉的⼈群⾥扎堆,没有理会后⾯,她感觉到⾃⼰有⼀种奇 怪的愤怒随着思绪的回归渐渐的积攒,成了⼀股必然要出的邪⽕,所以她在控制,希望通过其他事物来疏导,不想再像未出世的⼩屁孩⼀样莫名其妙。
秦蔚能够感受到身后时时传来的注视,她知道覃逍浪的眼睛跟随着她的身影飘了⼀个下 午,⼲脆就回到⻋⾥躺着。想起覃逍浪结婚时,堂姐当时还打趣的说,你看,⼩时候你们那么好,怎么这么多年没联系呢?他那时候⽼是追着你跑,你去哪他都跟着,你回⽼家读书,他更是伤⼼的⼤哭⼀场,时间真是快呀,他都要结婚了,你呢?什么时候结婚啊?秦蔚当时给她堂姐扔了⼀个鄙视没有搭话。
夜晚渐渐的来了,农村的夏夜,溢满了蛙声蝉鸣,还有偶尔吹过的⻛,天边七彩的晚霞 随着夜晚慢慢的降下去,除了蛙声蝉鸣,还有葬礼的悲伤的⾳乐在⽿朵旁飘来飘去,秦蔚觉得姑⽗久症不治,这样去了也不算太坏,⼈⽣的感悟在⽣⽼病死时总会⼀⼀呈现,她觉得这个时刻挺美好的。
副驾驶打开了,覃逍浪端着两倍速溶咖啡递了⼀杯给秦蔚,秦蔚看了⼀眼,他的眼神充 满了慌乱,递咖啡的⼿还微微的晃着,秦蔚接过咖啡看着覃逍浪没有说话。
覃逍浪稳了稳情绪说“最近怎么样?”
“还⾏吧。”
“恩……,上次是我那边出了问题,所以后来我不好意思再⻅你”
“哦,没事,都过去了”秦蔚⼼中的邪⽕被他这样⼀提,快要脱⼝⽽出,她忍住了,因为说了也⽆⽤,平添双⽅的尴尬。
“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
“哦,那你……结婚了吗?”
“没有。”其实覃逍浪知道秦蔚未婚,因为他时时旁敲侧击的在哥嫂那⾥打听秦蔚的消息,从毕业 到⼯作到恋爱到失恋,他参与了她的每⼀个阶段,只是秦蔚不知道。
“我妻⼦怀孕了,你恭喜我吧”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闭嘴吧。”秦蔚轻描淡写的说着,她想覃逍浪赶紧下⻋,⼜觉得刚才那⼀句完全不 ⾜以让她释放,想让他再坐⼀会,所以说完这句没再说话。
清凉的夜⾥,秦蔚观察起旁边坐着的这个⼈,⼗⼏年的时间,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也算⼩有所成,从⼀个⼗⼏岁辍学从业的⻘涩少年发展成了如今的样⼦,他的努⼒必然⽐其他⼈更多。
他们就这样坐了⼀夜,从开始空⽓⾥都充满了紧张到后来越来越轻松⾃如,互相说了这 些年来彼此的成⻓路程,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开了些⼩时候的玩笑,双⽅⾃在且克制的表达情 感,这种情感不是⼩时候的单纯⽆邪,也不是⼏年前有意识的有所发展的感情倾向,是⼀种 ⾯对⽼朋友的轻松和坦然,他们也知道,从轻松的那⼀刻开始,⼏年前本来想有所发展的情 愫全部都瞬间转变成了⼀种类似友情或亲情的东⻄。
第⼆天分别的时候,他们没有再说话,就像昨天的所有经历不存在⼀样,以后的时间⾥,也没有⼈会提起,因为在谈话的某个过程中,他们努⼒的想找出点不⼀样来回味,结果就是再也没有⼏年前忐忑⽽在乎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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