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想敌》（组诗）

文/幽泉小伊

Ⅰ  车祸回忆录

（1）

红灯。斑马线。血迹

交警姐姐的帽檐。指挥旗

（2）

过气的车尾灯撞向高一

货厢痛击沉默的脾性。日记本超载

和所爱之人

最后一次“小孔成像”。黑白琴键——（心脏）殷红地跳响一声

那时我死得很快。才……那么年轻

（3）

我曾两次在家跌倒：

一次无意攀爬，一次刻意坠落

（4）

平日里。在小二楼遍体鳞伤

用楼梯伪造一场车祸现场

（父母同样的慌张）此刻小臂骨折假装很疼，牙龈失血过多

无限不循环死亡。追回，1/x短期索爱的勇气

（5）

天空是徒劳的留言

天空的云是徒劳的流言，伊甸园的谎言

（6）

美工刀片不锋利。尼龙绳索不打结。电动轮椅迈不开腿

无法起身

火柴头燃起脾气。铁签往脑缝里挑剔

（7）

没有脑子的日子平白喜乐、吃喝长肉

今天，我索性瘦掉半斤（记忆）

——2022年10月2日

Ⅱ  梦：假想敌

二十多年抽一支二手烟

拼尽全力吸不到丁点春天

省下的光景拧一条大梦……拖到最羞的向阳坡晾干

竭尽勇气，抓起石斧向旷野与远宣战

战战战——

一场大仗

怪哉！不开腔的大蟒虫

大峰大江大错漏。无垠无涯的大

向我击来

击穿朽洞腐窟、破旧的山林。惊醒野魂

入夜的林子适合藏鬼故事

山啊树啊草啊向脸上伸展

自然而然的面具。拔不掉

（电闪雷鸣）……狰狞着蔓延，浓云不在话下

那些个黑雨没有伞、山坡无伴

悬崖羊群紧缺。旧帽毡。左突右围

曦至。牧羊人只剩鞭子（山顶缺少滑翔伞）

凑不齐四季的拼盘

——2022年10月11日

Ⅲ  她盼着一条河离开

她是土司家的浣娘

小时候我亲口听她说的

死去了。昨日

没当浣娘的日子日子在

减轻。手心裂纹的间距大跨步缩减

洗衣机将银发减成年轻

昨日。去死了

她盼着一条河离去，就像

一骨朵云的转瞬即去

——2022年10月1日

Ⅳ  一枚卵石的敌意

我从鱼眼中望眼欲穿，和它一起照

水的镜子

漏掉乌云白云、雨天蓝天

漏掉向日葵叶拍打着，模拟

的雨声

小麦秕子

用蛇信吐出放荡不羁的言语

一颗水石头

破裂、光滑、迸出火花

光滑着卧倒。不偏移三分之一的——底气

提起钢枪。不放过任何一只过路的鹰

——2022年10月1日

Ⅴ  定力或平衡术

巨人左脚踩着煤气罐。阀门紧闭

另一只高高踮起。沉闷，却拒绝爆发

巨人身边围满烟花桶。嘴里叼着香烟

一泡尿的距离和量足够消灭

巨人私处筑了蚁巢。面子上轻描淡写

兜里随时揣着——一贴狗皮的膏药

淡定！巨人自有巨人的巨慧

无数次调整着轻重缓急

无数次规划着远近，维系微妙的平衡与状态

保持战略定力

——2022年10月2日

Ⅵ  便签里开出诗来

习惯往便签里填鸭

不向名利讨巧。机子接连换了奇数部

——便成了“职业”存储器

工作缘故。一半摆烂抽屉，另一半带身上腐朽。不发光也好

喜欢枕着书本入眠

那些便签里的诗时光，来来回回

诗集轧坏了两本

疫情缘故。一本念旧了，另一本还在路上奔走。未开封也罢

我常常站在负一层仰面

向办公楼要粮。哪怕理想有一丝的微观位移，都在

挣扎着做功，向上、升腾

窗外月明星密。恰合时宜

合上本子。胸膛里开出廉价的优雅

——2022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