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吃剩饭和剩菜,只是今年的事,但上海人的吃剩饭菜,是从来如此的。
和朋友闲聊时,忆及从前没有冰箱的日子,夜饭吃不完,便用麻绳悬挂一个竹篮,其中存着钢盅活子在房梁上。上海人叫煮饭锅是钢盅活子,锅里的剩饭最好是整块,没翻动过的,这样保存过夜的饭不容易变馊。
除了做力气活的人爱用大碗,其余上海人用来盛饭的碗通常较小,据说台湾人吃饭也是喜用小碗。
小碗的好处是从根本上杜绝了浪费粮食,吃光一碗再盛一碗,不至于错估了自己的食量。
在锅里留些干净的饭则是故意的,上海人大多用隔夜饭加一点热水瓶里现成的开水,筷子稍微一捣,就着几条小威菜,便是一顿心满意足的早饭。
从前没有高铁,也没有私家车,即便是自行车也非家家都有,每天早上赶着上班和上学的节奏无异打仗。
吃泡饭,是集节俭,饱腹,快捷,方便于一体的,成了我们那个年代的上海风俗。
隔夜菜在我们小时候是不多见的,除非烧得实在难吃。
但任何隔夜的剩菜,如果连同汤汁一起和剩饭烧成咸泡饭,则往往又是又变成好吃的。
人在饥饿的时候,即便是泡饭里只有一点酱油佐味,吃起来也是佳肴。
酱油泡饭里如果滴一点麻油,那么简直就是珍馐。
在物资丰富的今天,营养专家们反复告诫我们,隔夜的食物中有大量细菌,而隔夜菜里甚至有一种亚硝酸盐,对人的身体是危害的。
所以稍微富裕的上海人,尤其是上海的年轻人,己不怎么吃开水泡饭了。
至于咸泡饭,虽然演化成了一道本邦菜,但是其用料却不再是剩菜与剩饭了。
前两天忽然看到新闻,言女校长在学校的食堂吃光了同学们的剩饭,感觉世事轮回得快,真真此一时彼一时,如梦似真。
沈从文先生曾言,社会风气常随有权力人物之爱好而转移,如齐恒公好衣紫,国人便尚紫衣,楚王爱细腰,宫人竟相饿死。
我细细想来,中国有六亿多月收入千元的人,大概也和早年的上海人相仿,不太会肆意浪费食物。那么当局号召节省提倡少食,只能是针对富人的。
真正饥荒的年代,是不必使富人节省少食的,富人在饭店里点了菜,动几筷便不吃的,服务生会争着打包带回去。
而富人在家里剩了菜,丢弃了的,流浪汉们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继续吃。
浪费是富人的权利,西方的富人吃完饭给服务生小费,就是一种高尚的浪费,有些富人喝完咖啡会再买一点饮料食物,将单据挂在餐馆的墙上,路过的穷人可以因此受惠,体面地饱腹。
在全球粮食普遍廉价的今天,有权者为什么还提倡节约食物?无非是认为富人多吃一两米,穷人便会少吃二两饭。
唯一可虑的是,贸易不再自由流通,全球的食物卖不进中国的市场,这却是人祸了。
中国的史书上盛赞赵武灵王对服装的改革,认为胡服骑射乃是国家强盛的重要标志,然而鲜有人曾经想过,当时的朝堂上下,大小官吏为何依旧流行的是宽袍大袖?
战国策赵策二云,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教百姓。
让百姓与士兵一道改穿并习惯利于骑马征战的衣物,无非是可以提高他们的战斗能力。
胡服于百姓,方便随时拉壮丁,送百姓去战场和敌人拼命而已。
那么节食就好理解了,只是方便闭关锁国罢了。
有位经济学家说,改开到此为此,再进行下去,对吾D无异于自杀,大抵是有道理的。
上下两截穿衣的胡服最终消灭了宽袍大袖的汉服,是文明进化论的结果。强势的文明消灭弱势的文明,远古时期靠的强弓快马,中古时期靠的坚船利炮。
而如今,高级文明对低级文明的战争,靠的是文化与思想,为了抵御这种侵咯,加固长城关紧门的内循环,就是无从避免的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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