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个算命的市场,算是卦市吧。夏天,刮南风,算命的就在金堤南边的树荫下,享受着凉风习习。冬天,刮北风,算命的就搬到了金堤北面,背风,也有懒洋洋的日头晒着。
摆摊算命的大概有二三十人,算的准的却不多。外地来的,看到排不上号,就随便找个人算一算。所以,这二三十人一直都在。后来,政府破除迷信,取缔过几次,不过,又慢慢恢复了。算命的里面有盲人,也有正常人。盲人一般抽签算命,正常人相面。我觉得相面的把握更大一些,不过,母亲说有的“瞎子”算命很准。她领我算命去的时候,一般找正常人相面,可能觉得我更相信相面的。相面的也抽签,不过要双份卦钱。抽签算命的时候,如果抽到带红绳或者铜钱的钱,都要给双倍的卦礼。抽到红绳说明有福气,转运了。抽到铜钱,就会有财运。有经验的人说,一般不要抽靠上的签。因为,算命的有把上上签摇到上面的本领。虽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可还是抽靠上的签。
有个相面的先生绰号“一把手”,原因是他只有一只手。他算得很准,母亲带我去过好几次。我记得他每次都给母亲说,我一定能考上大学。这个时候,母亲就很开心,眉头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过,这人又会说,虽然能考上,但是会有波折,比如复读什么的。这个时候,母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旁听的人就说,你愁啥,反正能考上。这样,母亲又笑起来。
一把手的临摊是个“瞎子”,只会算命,也很准。这个瞎子很能挣钱,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生了儿子呢。
父亲生病的时候,母亲经常去卦市算卦,而且经常找那个瞎子算卦。有一次,母亲抽完签后,算命瞎子说,你算的这个人就像小树,快要落叶了。母亲很不开心,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等到父亲去了,母亲才恍然大悟:小树落叶,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是啊,大树落叶正常,小树哪能轻易落叶啊。所以,不得不佩服算命先生说话的艺术。面对难以开口的结局,他竟然能说的如此委婉,又不骗人。
在卦市不远的地方是南台村,相传这里是王伦起义的凤凰台。村里有一堆盲人夫妇,也会算命,男的算的准一些。不过,他们俩很少出来,或许是怕人说吧。男的姓陈,我和他的儿子是同学。男的名字叫“保仓”。关于他,还有句顺口溜,叫什么“有事去找瞎保仓”(大意如此)。在距离卦市十里的地方,有个村叫杨井,那里有个神算子,绰号“杨魔道”,据说料事如神,从不失手。去他家算命就像挂名医的号,要排老长的队。看来,名气大的就可以坐在家里开店了,而不必再到卦市上抛头露面了。
老家县城的西关,也是算命集中的地方。只不过,那里都是门头。有一次,我到了一家卦姑那里,去了以后,她嘴里就念念有词,可是,我一句也听不懂。所以,就没给她卦礼。她倒没说什么,只是只顾嘟囔,“怎么可能听不懂呢,别人都能听懂”。我很诧异,她这样为什么也能支撑门户,看来“傻子”是真不少啊。
后来,我去了市里工作。有一次,工作上要有调动,一时难以抉择。就到了一个叫郑家的镇上去算命。这个郑家算命的是个女的,据说神准,而且不准不要钱。我们走到时,已经快要到了傍晚,还有很多等着的。她家里修建的很是气派,庭院很深,几进几出的。她告诉我,回去工作不如不回去。不过,她又说我自己决定还是要回去工作的。她真的很神,非常准确。不过,现在看来,当时我的决定也没错。
当然,也有这样给人家算命的:你家有三间堂屋,回门朝南。恩,还有,你家里死过人……去算命的连连点头:对对对。气的我真想踹那人几脚,谁家的堂屋不回门朝南?谁家里没有死过人?有些无良的算命方士,就是利用了人们虔诚的心,利用了他们有病乱投医的心态骗人。
小时候,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稍长,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知道有些东西科学也无法解决。好在,科学总算承认有自己解决不了的的问题,这才使得“科学”成为“科学”。
那么,算命真的准吗?我们需要算命吗?不得不说,有些人算命真的很准,只是这样的人很少。而且,这样的人上午卦灵,下午就不行了。所以,要去算命要看自己的运气如何了。至于需不需要算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有的时候,“神”还是很宽容的。至于“鬼”,另当别论。还有,假如算命的很灵验,可以预知未来。那么,自己的未来都已了然于胸,自己还奋斗否?还纠结否?还治病否……如此,人生便没失去了神秘感和敬畏感,索然无味。假如算命的不灵验,我们不光白花了钱,还会误入歧途。那么,大家是不是没有必要算命了?也不尽然。在国内,大家有了心事,不太习惯看心理医生,有人偏偏喜欢找算命先生聊聊。聊也就聊了吧。遇到说好话的,就跟着激动兴奋一下,也多给人家几个钱。倘若卦签不好,也就别信了。这就是我算命时的态度,至于各位看官的态度,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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