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思念并没有长出翅膀,送到遥远的广东,小飞依然杳无音信。陈阿大隔三差五地就要去翻老婆的枕头芯子,到后来他已经熟练到隔着枕套,根据凸起的程度就可以断定,这个没良心的小鬼又没来信。
在某个冬日的早晨,上海的天空中居然罕见地飘起了雪花,阿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小圆子,跑到门口去看落雪。陈阿大习惯性地往那个浅蓝色的粗布枕头底下摸去,手一伸,他的心就咯噔一下,手底下的厚度与往常有些细微的不同。他熟练地翻过枕头,果然找出了一封新的来信。
“姆妈,你好吗?”他内心腹诽,“这小赤佬,不知道问问老子好不好?”又继续往下看,“我在这里很好,酒楼的生意挺好的,厨房忙不过来,师傅已经开始让我炒菜了,你儿子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厨师了。”这么快就炒菜了,这小子行不行啊?陈阿大有点担心。
“陈家姆妈,早啊。”隔壁的王阿婆大着嗓门与邻居问好。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陈阿大现在的形势,他往外瞟去,见老婆亲热地与王阿婆在寒暄,赶忙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去,“姆妈,你放心,我一定混出个名堂来,让阿爸和阿爷看看。”阿爸和阿爷只想你回家,撒宁要侬混出名堂,糊涂!陈阿大很痛心儿子不知道自己的心事。
信不长,隔了一段空白,在落尾处很是潦草地又添了一句,“姆妈,侬让阿爸香烟少抽点。还有,阿爷的老花镜度数有点不够了,侬有空带伊再配一副。”信就这样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小鬼!陈阿大赌气地把信往枕芯里一塞,跑到厨房吃早饭去了。他把锅盖一揭,一股热气只往眼前冲来,他半闭着眼盛了一碗小圆子,肚子有点饿了,他捞上一勺粉白圆糯的小圆子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去。咦,今天的小圆子怎么有点咸?他才后知后觉地摸摸脸上,那里一片濡湿。
窗外的雪,轻柔地落下,落在树梢上,落在屋檐上,更落在了陈阿大的心头,融成了一股细细的暖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