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相忘于江湖

情殇——相忘于江湖

01

桃花林里，离魂高高的倚在树上，他半垂着眉眼，看了一眼底下正在舞剑的少女，一招一式，简单而狠辣。

风吹来，离魂一头墨发飞扬，月白色长袍猎猎生风。

泼墨般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腰间，再让他多了几丝慵懒的气息。

他的唇角轻含着一抹笑，眉宇间少了几许冷漠，多了几分邪魅。那张本就妖孽的脸，此刻更是美得摄人心魄。

轻轻抬手，桃花很快的汇合在一起发出淡淡的粉色光晕，手一挥，桃花幻化成利剑以诡异的速度冲向那个少女，少女愣了一下，下意识拿剑去挡，已经来不及了，惊慌失措的一瞬间，被人搂着腰撤到了一旁，才躲过了一击。

她回头，只见那本该在树上的嫡仙一般的男子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

来不及收回惊慌的目光，她低头颤颤的喊了句：“师父。”

只有她知道，那看似清冷绝色的人是有多么的残忍。

离魂静静的站着，清冷的声音响起，说出来的话更让她不寒而栗：“雪落，你在走神。”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雪落还没回答，离魂一挥手，一股巨大的力就将她猛的弹开，狠狠的撞在了树上，她忍着胸腔传来的阵阵苦痛，跪在地上，俯下身子答到：“咳咳，师父，徒儿知错了。”说着不停的磕头。

那人以鬼魅的速度来到她的身边，制止了她的行动，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靠近了她的脸，露出了勾人心魄的妖冶笑容，就连声音都换上了一股魅惑：“哦？雪落错在哪里了？”

雪落别过头，哪怕这么久，她还是没有适应师父这亦仙亦妖的模样，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轻轻开口：“雪落，不该在练功时想别的事情。”额前的发丝挡住了视线，她不敢对视那双眼睛，哪怕他在笑，可那笑意未达的眼底分明是冰冷一片。

头顶传来了一阵笑声，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碎落开来：“落儿想的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啊？”

雪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瞳孔，又似乎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师父，落儿没有。”

“呵呵。”身体突然被抱住，离魂双手拥着她，不顾她的微微颤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他温热的吐出几个字，字字残忍：“落儿，别怪为师没提醒你，情字之于你，碰不得。”

雪落几不可闻的点点头，那来不及收回的眼泪缓缓滑落下来，她闭上眼，收回了泄露在外的情绪。

那份绮念的爱恋她不能让他知道，一切，都让她来承受吧！那个人，只要高高在上的做他自己就好。

不过须臾片刻的温暖，她也很想努力去抓住。

离魂站起身来，恢复了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他笑：“落儿，莫要辜负师父一片苦心。”说罢拂袖而去。

这场虚情假意，到底是谁先入了戏？雪落如此想着，凄然的笑了，可却如同心被撕裂了一般痛到了骨子里。

02

雪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亦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三年前她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离魂。

那个绝色的男子对着她轻轻一笑，宛如万千繁花，霎那间在他的眼角盛开，那笑容仿佛是一阵无孔不入的微醺暖风，直直沁人心扉。

他伸出手说：“雪落，你终于醒了，来，师父带你回家。”

她迷蒙着双眼，还是将手交给了那个男子，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相信他。

他说她是被他派去去杀人的时候，遭了算计，被人伤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他说她叫雪落，是他一手培养的杀手，也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他说他叫离魂。

他说的，她都肯信。

离魂将武功尽数传授与她，无一保留。用毒手法诡异多端，且更是为她自创了许多贴身助攻，招式简单却能一招致命。

他将她培养的战无不胜，这世间，恐怕除了她深藏不露的师父，无人能抵挡住她的杀戮。

只因为离魂的那句：“落儿，我只信你。”她就心甘情愿为他双手染满鲜血，背负一世罪孽。

她也不想杀人，那一条条人命，就那样在自己的手中被葬送，那临死之人的狰狞表情，是她日日夜夜的噩梦。

可那是师父的命令，从她醒来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在为自己而活。

03

大雪一夕之间覆盖了整个苍茫大地，大片大片的白色掩盖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和肮脏。

暖玉阁内。

离魂静静的坐在桌前，优雅的饮着酒，举手投足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离魂清冽的声音传来：“落儿，练了有些时日了，该去试试成效了。”

对面，是低头倒酒的雪落，微微一顿，随之轻轻颌首：“是，师父，这次任务是？”

离魂未曾抬头，修长的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一字：“梦。”很快字迹就消失不见，空留一片水渍。

雪落双手抱拳，对着离魂行了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屋内，而随那房门开合飘进了几片雪花落在了离魂身上，他伸出手，看着那久久不化的雪花，出了神，无奈的摇摇头：“来不及吗？”

三日后，雪落回到暖玉阁复命。

此时，江湖上流传开来，那江南梦家的族长被人暗杀，族中上下一片混乱。

月光映在屋内少女的脸上，泛着银色的光。

到处是尸体，入眼处全是红色，雪落看到地上的人，明明都是陌生的脸，可她心中却有种不知名的疼。

她似乎看到了师父。

冰冷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整个身子，更是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了一阵阵的寒意。

没错，就是恐惧。

师父的眼神太过冰凉。

就如同……那来自炼狱般的修罗一般，让人从骨子里头，生出了寒意……

就在这一刻，离魂一下子扬起了手来。

刀锋一转，那明明离自己很远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直直的朝自己刺来。

黑暗又瞬间袭来，她听到很多她曾经杀过的人朝她涌来，他们狰狞着脸，嘴里恶狠狠的喊着：“拿命来，拿命来……”

“不要，不要！”雪落忽的起身，她看了看周围，还在她的房间，原来一切只是一个梦。

她摸了摸脸上冰冷的泪，瘫软在床上，这样的日子还有多远呢？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却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如何不怕呢？可是她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可如今连师父，都是想要她命的人吗？无力的垂下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师父想要的，就算是她这条命，她也会毫不犹豫。

04

暗夜里，雪落身着黑色紧身衣轻盈的穿梭在屋顶上，一双眼睛比月色更加清澈，只一瞥，就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瞬间就到达了一个屋顶上面，掀开了其中一小块瓦片，俯身看着屋中熟睡的人，吹下了迷烟，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内。

银针忽现，用内力反手一推射进了那床榻上的被褥，雪落快步走上去，一掀被褥，不好，床上无人！

转身要逃时，眼中一抹银光泛过，颈子被一把短匕紧紧扼住，缓缓的转过身去，黑色面纱被一把扯下。雪落直视着那张脸，无所畏惧。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古铜色的面孔硬朗威严，他就是梦家族长梦谭。

看到那张面孔他猛的一怔，浑厚的声音直逼耳膜：“丫头，你没死？”

雪落瞥眉，袖中暗自运转的幻术停了下来，此人好像并没有恶意，而自己……竟然在犹豫。

“不对，你是那个人派来的？你怎么会为他做事？”

“阁下此话何意？”雪落不耐烦的开口，他嫌命太长了吗！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人伸手点了她身上的穴道，抽回了匕首藏于袖中。

手突然向下的一扯，撕开了雪落领口的衣服，冰凉的触感让她瞳孔一缩，她咬牙看着那人，杀意尽现。

那人却是仿若未闻，重新拉上了她的衣领，转而抬头看着她，目光深沉的问道：“你可是离魂派来杀我的人？”

雪落还没来得及反应心里又是一惊，他为何什么都知道？

那人看她不答，也不着急，慢慢的踱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兀自坐下，看着那倔强的姑娘，笑道：“不介意的话，就听老夫给你讲个故事吧！”

雪落气极，这人到底是要如何？既不杀她，也不放她，还给她讲什么故事？呵呵，雕虫小技而已，一个点穴怎么可能困住她？

身影微动想要冲开穴道，下一秒，却因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停止了动作。

“别急。”烛光下，那张脸好像布满了世间沧桑。“这个故事和派你来的人有关系的。”

05

三年前，我与各个门中长老约定前去江南风家商议平定江湖事宜。

而后，风家家主为尽地主之谊，特留下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风家小住，我也是听说这风家到处充满着神奇之处，索性也随了他的愿住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不久后的风家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三日后的一天，风家家主风十三设宴再次感谢众人，可那酒中不知何时被下了软骨散，此毒混在酒中无色无味，饶是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

说来也巧，老夫早年偶然得到了一颗碧心珠，可避开各类毒药，才幸免于难。

但那风家众人和其他家主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下毒之人将他们尽数诛杀，全部一招致命，哪怕我习武数十载，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力量，恐怕，天下唯有那离魂大魔头才会有这样的武功。

我混在他们之间，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用内力护住心脉，免得被他重伤，不是我不报仇，只是他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去抗衡的，我若死了，我那门中又无人能主持大局，我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我不知道风家和离魂到底有何恩怨，也不想惹火上身。

而后不久离魂从后院中抱出了一个昏迷的少女，赫然就是那风家二小姐风紫月。

我看到他将那少女的尸体抱着离开了风家，我就逃了出去，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风家一直是隐世之家，地处隐蔽之处，从那以后那里也就荒废了。

后来我暗自派人调查过风家，算来风家遭受劫算还是因为那风家二小姐。

那二小姐自娘胎出生起，锁骨处就带着曼陀罗花的胎记，且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她的心便是那离魂大魔头修炼魔功的不可或缺的一道引子。

江湖人传言那大魔头修炼的是一种绝情绝爱的狠辣武功，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嗜杀，越来越没有人性，而这世上也无人能与之抗衡。

他每讲一句，雪落的心就冷一寸，直到遍体生寒。

雪落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不想去面对这一切，那看似美好的表面，揭开来是如此的鲜血淋漓，深深呼了一口气，雪落反问到：“门主讲这个故事何意？”

“何意？丫头，你还是听不出，那风家二小姐不就是你吗！刚才多有冒犯，老夫也是为证实自己的猜想而已。”他的目光看了她的锁骨处一眼，又转头喝了一口茶：“怎么？可是不信老夫？我还没那么卑鄙到用这种骗术蒙骗一个小丫头。”

雪落咬着唇，她的确有曼陀罗花的胎记，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师父他一直没有伤害过自己，那样纤尘不染高高在上的师父，怎么可能是他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只是，那听到风家被灭门的心痛感是怎么回事？那种感觉好像是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记忆中有零零星星的碎片浮现，可又让人抓不住。

她猛地抬头，瞬间移动到他面前，右手拿着毒针抵着他的脖子。

而那人没有一丝畏惧，慢悠悠的饮着茶，说道：“丫头，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杀我。至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应该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转头，雪落下意识挪开了一点毒针的距离，他察觉之后轻笑道：“你走吧，我会让梦家“梦谭”死的。”

06

梦家

此刻梦谭端坐在内室，没错，他已经身死的消息是他故意让人放出去的，不然那丫头也无法复命，想到这，他心下开始疑惑。

离魂向来不管人的死活，那丫头到底是如何平安无事的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的？还把武功传授于她，难不成是有更大的阴谋吗？

暖玉阁内

离魂垂眸看了眼双手，无奈的笑到：“看来我这内力日渐衰退的更加严重了，居然连四成都使不出了吗？如此也罢，有些事，要尽快了结了。”

夜，静谧而诡异。

空气中隐隐有杀气流过，离魂挥手披上了红衣，瞬间移动到了屋外，看着月下站立的雪落，很快就恢复了妖娆的表情：“落儿这么晚不休息？可是想念为师了？”

月光之下，那一身红色长袍的男子缓缓往此而来。

墨发飞扬，仅仅用一根红色的丝带随意地绑起，任由其余发丝肆意飞扬。

黑色的发，红色烫金的衣服。在月光的映衬之下，那张越是显得苍白的脸，这一刻，竟是如此的魅惑众生。

铮亮的长剑，闪烁着寒光，雪落手握剑柄，目不转睛的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离魂。

“师父，江南风家，是你杀的吗？”雪落问到，心里有种莫名的期盼。

离魂忽的停下脚步，眼中似乎有万千光波流转，他微微眯起眼睛，收回了玩世不恭的姿态，看向单手持剑的雪落，声音冰冷：“你听梦谭说的？”

这样才是真正的他吧！冷漠疏离，高贵无双。

雪落听到回答已经明白，可她还是想听到他亲口承认，好让……自己心死。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师父，我，真的是那风家的二小姐吗？风家……当真是师父您杀的吗？我真的只是一个棋子吗？”

看到她悲伤的模样，离魂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他的眼中有种让人不易察觉的痛苦，很快就一纵而逝。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留不得你了，杀了你，就能取了你的心。”下一秒，说话的离魂就出现在雪落身边，一双聚了内力的手直直的打过去，雪落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掌。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朝她痛下杀手的师父：“师父，你要杀我？”却根本没有发现离魂比之以前慢下来的速度。

红衣飒飒飞扬，离魂冷笑：“呵呵，风紫月你以为自己是谁？要不是留着你有用，我早就杀了你！”

雪落挥剑上去，离魂不费吹灰之力就档住了她的攻击，边打边退后，离魂继续冷笑：“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还妄想胜过我吗？”

雪落不语，反手使出惊鸿斩，离魂冷冷的盯着她的手腕，轻笑：“怎么？招招留情，舍不得杀我啊！想当初我杀你父亲时，可没有那么犹豫。”

雪落双眼一寒，嘲笑般的想着：”自己竟然爱上了杀父仇人吗？

可事到如今，自己竟还是下不去手杀他！真是可笑之极！

07

离魂望着她写满悲伤的眸子，目光闪闪，她还是动了情了？看来，只能那样办了。

他退后几米，用不屑的眼光望着她：“你爱上了我？”

没有人回答，雪落惨白着嘴唇微颤。

离魂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痛苦一般，字字如刀，划在她的心上：“你也不看看自己，你，配，吗？”

“给你个机会如何，使出你的杀招，让我看看，这三年我这师父教的可好？”

雪落暗自运行了气息，她知道她是伤不了他的，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内力全部汇聚在剑身，光芒刺目，飞身而上，朝那人直直的刺去，离魂一动不动。

雪落明白他根本不屑同自己出手，离他只有一米的距离，离魂挥手幻化出了红光，雪落没有收手，她此生能够死在他手上也算是值了。

距离越来越近，雪落却倏得瞪大了瞳孔，离魂收了自己的防御，红光已经散落。

而雪落已经来不及收手，那剑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脏。

“噗……”温热的血溅了雪落一脸。

离魂跌落在地，嘴角处缓缓流下了鲜血，脸色更加苍白。

“师父……”雪落随即伸手接下了离魂，红衣墨发，俊美如神袛。

雪落捂着离魂心口不断冒出的鲜血，内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她朝他吼道：“师父，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不躲？”

“哼！”离魂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我是你的杀父仇人，这三年你替我除去不少心腹大患，这一剑，我受着。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师徒情分已断！”

雪落呆呆的望着他，眼中充满泪水：“师父……”

离魂出手袭向了她。

“啊……师父你……”离魂一瞬间废了雪落的全部武功。

雪落骨头如同断裂般的疼痛，额头流下了很多冷汗，她咬牙：“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离魂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我要你死！”手袭向了她的脑袋。

雪落闭上眼，笑的凄然，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话，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师父，杀了我吧！我到底……不该爱上你。”

离魂颤抖着手伸向她，没有停下，红光穿过指尖，进入了她的发。

雪落倒在了地上。

离魂望着她，目光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恐怕她早就记不得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还叫风紫月。五年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第一次偷偷从山庄出去遇到了前去杀人的离魂。

他本无心无情，对于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一丝怜悯，他冷冷的看着拦着他路的她，杀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看到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他迟迟没有动手。

风紫月正是好奇的时候，仰着头看着离魂，半响，痴痴的笑开了，她的声音空灵纯净，像一汪水沁人心脾，无视他浑身的杀气，她笑的甜美：“小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离魂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小哥哥你别走啊！我叫紫月，风紫月，你有时间就去风家找我玩呀！”

离魂没有回头，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原地。

风紫月不开心的撇撇嘴：“什么啊！这么快就跑了！无聊！”转身撅着嘴巴离开了。

离魂看着怀中躺着的少女，五年了，她已经不似当年的那般聒噪，安静乖巧的让人心疼。

离魂抚上那张脸，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她的眉眼，似乎想将她的容貌刻在心里，薄削的唇微动，他对她说：“雪落，我真的舍不得你。”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心中猛地一痛，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啊！

……

他的嘴角又沁出了血，离魂用手擦掉，最终还是放开了那双他紧紧抓住的手。

08

风紫月头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有点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敲敲脑袋，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月儿，你没事了啊！太好了。”她转头看到门口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泪眼婆娑的望着她：“月儿，娘好不容易找到你，别走了好不好？”

风紫月看清了她，那是当初被爹爹赶走的娘亲，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去找娘亲，爹爹却不让。

落纤纤看着她憔悴的女儿心疼不已，她说：“女儿，苦了你，早知道风家护不了你，在他们被灭门之前我就应该带你离开！”

“娘？”风紫月喊了一句。

“哎，娘在，娘在。”落纤纤看着女儿说话，激动不已，抱住她说：“月儿啊！娘好想你，三年了啊！娘终于又见到你了，感谢老天爷，把月儿送到我身边了啊！”

风紫月陷入了沉思，风家被灭门……灭门？为什么被灭门？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落纤纤看着女儿这样，上去握住她的手：“女儿，别想了，大夫说你逃过一劫，留下了后遗症，可能会忘记一些事，不过你别怕，就是忘记了也没关系，还有娘陪你。”

风紫月小心翼翼的开口：“娘亲，风家什么时候被灭门了？”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可提的，谁知道风家得罪了什么人，只要你无事就好。”落纤纤一直不喜欢风家，自风十三把她赶出风家那刻起，她的心就死了，唯一的牵挂不过是她的女儿，她太过善良，又被保护的太好，她总担心她会受人欺负。

风紫月放下心中很多的疑惑，看着已经有些衰老的落纤纤，心下一片感动。

风紫月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娘，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既然想不起来这三年的事情那也无法，父亲已经死了，她还有娘亲在这世上，这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她。

09

三年前，正是离魂修炼绝情殇的第三层的关键时候，他需要寻找一味药引，那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的心。

他打探了消息，那风家二小姐就是合适之人，所以那天，他血洗了风家，当他去往后院找那二小姐时，刚进院子，就看到敞开的房间门里一名粉衣女子跑了出来，她格外开心的喊：“小哥哥，你来找紫月来玩了吗？”活泼娇俏的少女眨着眼睛望着他。

离魂眉头一皱，是她？瞬间移动到到她面前，一个手劈将她打倒昏迷，接住了她软软倒下去的身子，走出了门外。

他将她带到暖玉阁，为了就是日后取了她的心，为防止她知道真相自杀，他用了摄魂术，取了她的记忆。

风紫月醒后，离魂告诉她，她叫雪落，是他的徒弟，而那个醒来的少女和以前一样仍旧对他深信不疑。

摄魂术每次用都极耗心神，又因为杀了风家那么多人，离魂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索性将计就计教雪落武功，可以让她随时保护自己，况且，被内力滋养的那颗心，对他更加有利。

只是离魂千算万算都没算得出他居然对那棋子动了心。

渐渐相处的日子里，雪落总会用不经意的方式温暖他，不知不觉，她的笑容竟刻在了他的心里。

直到有一天离魂发现，他的功力在衰退，这么多年他皆以修行为主，认为感情只会妨碍修行，因为修炼绝情殇的人一旦动情，轻则会遭到反噬内力尽失，重则会将人引入魔障，万劫不复。

他后来明白了自己的心，这样骄傲的人，坦然面对了自己的真实，却不肯让她知道。

他变得妖冶狠毒，既然以后无法护她周全，他要在生命完结之前为她做一些事情。

离魂教她武功，教她幻术，教她用毒。让她去杀人，她要除掉所有日后可能对她有伤害的祸患，怀璧其罪，那颗异于常人的心很有可能会遭人利用。

除掉梦家家主那次，离魂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雪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离魂是故意激怒雪落的，因为他始终是愧疚她，毕竟三年前是他亲手杀了她父亲，是他亲手取了她的记忆，那一剑，他该受。

他毁的是他教给她的武功，留下了那一身混厚内力，油尽灯枯的时候，再次用了摄魂术，这次，他抹去的是她脑海里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他用最后一点幻力将她送到她的母亲房前。

他当初完全有很多机会杀了她，可他下不了手，那时侯他就知道，绝情殇他此生已经是练不成了……

三年，是他一生所拥有的最大的奢望，他强留她在自己身边三年，什么都已经足够了。

红衣的男子无力的躺在地上，那一剑刺中了要害，没有内力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世人都道他没有弱点，无人能取他的性命，是因为他的允许，她才有能力伤害他。

恍惚中又看到了那个娇俏的少女，她歪着头轻轻笑：“小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落儿。”离魂笑容温暖，伸手握住虚空：“答应我……要……幸福。”

随之无力的垂下了手臂，那个绝色的妖冶男子带着微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眼角，一滴泪，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