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入我梦,化风随蝶,蝶舞别离,相忘于“江湖”。
时又至六月,空气中的炽热涌进毛孔而触摸着神经。如果这是雪中的冬必然会期盼着阳光的临至,可惜这是烈日下的夏,那只好祈祷云层暂时把阳光所遮掩。雨大概是这个季节中很多人的期待,但夏雨并不深得我心。若说春雨缠绵,夏雨则涵盖了一份戾气和暴躁,雨未落之时所有的风停止了流窜,不再有空气的呼吸声,闷热弥漫四散,从各个方向奔涌而来,那种挤压带来了压抑,虽不及窒息那么夸张但至少让人感到很不舒服。此时的天空早已被阴云遮掩的密不透光,云层与云层间的摩擦造就了一声又一声的低鸣,这浑厚的低音听上去是如此无奈而悲怆,刹那,光如利剑般刺透叠叠云层,划破天际,然后低鸣渐为怒吼,轰,轰,轰,那是来自苍穹的愤怒,来自远古的声音已有几十万年的历史,但时间所引发的消逝却并未让这种愤怒消退,依然威慑天地,就好比那天穹之音穿梭时光而来,而在文明发展到如此发达的今天,只有闻见这种声音的时候才断然发现人在造物者的面前是多么渺小,人与造物者同游终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杂乱的雨点坠落至大地,与金属的敲击声,与水泥的碰撞声,这大地上一切的声音凌乱地交叠起来,本是毫无规律的声音却彼此间产生了共鸣,融而为一。水花四处飞溅,流动的水汇聚一体由高至低而走,最终还是回归至大地深处。这种雨,这种暴烈地毫无忌惮的雨是南方夏季的特色,就像奔栏而出的公牛和驰骋的烈马,桀骜不驯,只顾自身一味的奔腾,却毫不在意前路的荆棘,只不过是挥刀斩断而已。看着这奔放的水流,闻于其声,将思绪又带入到了先生笔下所描绘的江湖。
“一入江湖,便为江湖人”这种似诅咒般的宿缘缠绕着先生笔下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小角色还是大英雄,无论是称霸一方的豪杰还是窥视天下的枭雄,无论是谁都逃不过这魔咒。江湖呆的久了,得的多了,名声大了,终究还是会厌倦,于是便憧憬于平淡,寄情于山野,乘那青丝变白发之前,然而这毕竟还是一己之愿,江湖容不得,世人更容不得,因为这本就是江湖的法则,也是江湖人的悲哀。“人生在世,生不由己”不知被世人用来调侃亦或是自嘲,感慨亦或是叹息了多少遍,但无论多少遍,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下去,这就好似尘归于土的必然,必然中又掺杂了些许无奈,当然无奈的不仅是人,还有人手上的物器。冷兵器时代的江湖,剑被誉为君子,而剑始终是剑,它不是观赏品,它不是象征品,剑出,见血,它不过是刽子手收割生命的工具,即便再怎么点缀,再怎么素描,点得越多,描得越深,还是脱离不了掩饰的实质,不如索性承认“剑就是工具”。
“什么工具?”
“杀的工具。”
这种赤裸得不容得一丝婉转的结论太过于直率,直率得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但往往正是这种直率才更真实,即便露骨,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说服力。
江湖终归是江湖,即便把它看得再平静也掩盖不了暗浪汹涌的事实,难道你说江湖美好就能替代血腥、残忍、厮杀的本质?!
江湖是名利场,有名有利就有纷争,有纷争就必然见血,就好比深入骨髓的东西,剔除了就不再是江湖了。
这就是先生笔下的江湖,尽管也有着童话的意味,但却饱含了现实的光影。而在这黑暗当中却未必没有光明,人与人之间的友情,情人与情人之间的爱情,或高洁,或凄美,或平凡,或淡然,但无疑是黑暗中的光,黑夜中的星辰,虽然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却给那些江湖漂泊的浪子、游侠带来了一点慰藉,一丝温暖,至少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血还是热的,尽管剑上的血依旧是冷的。兵器本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仅仅是寒铁赤铜打造出来的工具,就像农耕用的锄头,翻地用的铁犁,它们和其他的工具一样,只是为了人的某种目的而存在,当你从兵器中看到了生机,看到那一抹生命的光景,自然是绚丽夺目的,而这份将冰冷化为盎然生意的美却不知践踏了多少其他的生命,只有绝代风华的剑客、刀客才掌握了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试问江湖中这样的人又有几个,而要成为这样的人又要踏过多少其他的人,之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如此。那些处于江湖之巅的人,也曾有过梦,梦到有一天能凌驾于他人之上,而梦实现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只剩下了他一个,还有手中陪伴他的那柄剑或那把刀,那种萧索,那种孤寂就如王一般,王承载着众人的梦,却又忍耐着易于常人的孤独,真正的王永远都是孤独的,“孤家”、“寡人”或许才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那些王者般的人的故事从来都只有开始,但是却没有结局,他们是神话、是传奇,是所有江湖人的信仰,而他们也是人,也是生命,既然是生命就必然会随着时间而凋零,而江湖人不愿看到这种凋零甚至是毁灭,他们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于是他们的故事只有美好的开始和被人遗忘的结局......
“为红颜,忘却彼此,固相忘于江湖;为逍遥,忘却自我,固相忘于江湖。”前者虽忘彼此,却免不了情丝难断,再回首心中又是否有一分不经意的痛,毕竟执念难放,放下的结果是坦然亦是一份伤感,忘虽难,却不失为一种智慧,只是这种智慧也要付出代价。
后者忘我于天地,故逍遥于世,逍遥的人放纵不羁,无拘无束,而自由的惯了也会生出一丝厌倦,且在樊笼,落于红尘,又怎能真正地忘乎自我。
蝶与流星都被世人所爱,蝶之绚烂在于破茧重生那一刻,而后则凋零,流星之光耀在于燃尽那一时,而后则陨落。江湖是人创造的,而有些人就像蝶与流星一般只存在于江湖中的某段光景当中,然后便留在了世人的记忆里,但江湖却存在了下来,就如黑夜与白昼,互相交替,万物随其变化,有繁荣也有枯萎,而暗幕的褪去与晨光的降临却交织为永恒。
世间本有江湖,亦有蝶。蝶之美,留于心,寄于情。寻蝶,蝶不再,固不见,便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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