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黄昏,本来就很沉寂的村庄又陷入到无边的沉寂中去了,我坐在老家温热的土炕上,祖母把一盘咸菜、一碗玉米粒稀饭摆在凸起的高高的炕沿上,那盘咸菜上放着一个刚刚烤好的馒头。开始吃饭了,我坐在炕上吃、祖母坐在火炉边吃,祖父掀开门帘手里抱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多少次,在梦里总会出现小时候在老家与祖母一起生活的场景,尤其是冬天的场景居多,黑黢黢的老屋、头上裹着头巾的祖母在屋子里忙前忙后、祖父从缸里捞着咸菜头,也许那是一段最温暖、最温馨的记忆,所以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三年前,祖母去世的时候,我没有歇斯底里地哭,我也惊讶于自己的冷血和麻木,最亲的人去世了,竟然没有掉一滴眼泪,或许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或许觉得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规律。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数次在睡梦中都出现了和祖母在一起生活的场景,大部分是祖母忙前忙后操劳的身影,而且大部分的时光是冬日的。心理学中认为梦境是人们潜意识的一种反映,那个看似冷血、无情的女人其实在内心深处是及其强烈地思念着祖母的,也是在内心深处及其想念那一段美好的时光的,我开始正视自己真实情感,那就是对祖母的思念从未停止。
那时候作为一个留守儿童,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光是和祖父母一起度过的,尤其是祖母,一日三餐总是考虑到我的喜好,她不厌其烦地为我单独烹制着我喜欢的吃食,时不时为我冲一杯橘子粉、或者递给我几颗冰糖,总之,她对我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比起父母对我的物质上的关爱,祖母的细心、妥帖却像一剂良药抚平了青春懵懂的我莫名的悲伤和愤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白天忙于各种琐事的我头脑中不曾有一星半点祖母的影子,但是睡梦中一次次却出现老屋、祖母、一盘咸菜、一个烤好的馒头,每每梦到此眼角已多了一滴清泪,心中却感动不已,就像白日里所受的种种伤痛在梦中被这一剂良药所治愈。
童年的时光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悲伤并不可怕,只要有一段、哪怕一小段美好的时光也能治愈自己的后半生,于我而言,那是梦中的祖母、梦中的老屋,也是村底的小池塘、一望无际的金黄的麦田……。
时光流逝、记忆不老、情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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