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之耽兮

女之耽兮

作者：情仙仙

中午的太阳火辣，炒酸奶店子里的生意挺冷清。

我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地上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它的主人端着两大杯炒酸奶朝我走过来。

甘静静是我高中大学同学，我们的关系，不可说不熟，也不可说熟。相对于其他人，她大概最合适跟我告个别。

她那杯是黄桃红枣味的炒酸奶，我不喜欢那个，太甜，齁死人，所以她给我点了一杯清爽抹茶味的。

“等下就走？”我明知故问，人家箱子都收拾好了。

“嗯，下午三点的车。”甘静静扯着嘴角对我笑了笑，她的眼睛很好看，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下面深深一圈青，看上去俩眼睛都比以前小了。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礼物，递过来，“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写字的本子。”

我收下了，没怎么看，直接塞进包里，“你的墨宝，我会收好。”

店子里一直没什么人，要不是电视机毫不介怀地唱着歌，我们之间的气氛可能有点尴尬。

“你跟李鋆？”我抬眼看了看她，试探着问。

她沉默了。

“结束了吧。”良久，她抬起头吐出几个字，一滴眼泪悄悄地划过，她装作没发生过，咬着嘴唇，想想又低头吃了一大口炒酸奶。

我光是看着，都能觉得酸冷之气扑面而来。

“真酸。”甘静静抖抖消瘦的肩膀，眉心皱成一团，她的脸颊微微发抖，想要挤出笑容，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有多难看。

我知道。                               

她跟李鋆在一起两年多，她是如何不顾一切一心扑在那男人身上，我再了解不过。

那一天天气很好，若说天空是一大块湛蓝的宝石，那么太阳就是最闪耀的钻石。学校的大广场上在进行现场书画大赛。两排桌子依次排开，一边是书法组，一边是绘画组。

甘静静写得一手好字，她身边看的人当属最多。她微微弯着腰，纤细的手指捏着笔，手腕扭两下，纸上就出现一行秀逸的字。黑色的长发铺在背上，恰好她又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露出的双肩，竟白得比那雪纺的裙子还要好看几分。

我在人群中看着她，看见绘画组那边有人帮忙打伞，我也从包里掏出一把伞。可是我还没有走过去，就有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伞里面的衬布是黑色的，上面画满了粉色的樱花，阳光照下来的时候，仿佛那漫天的樱花都在发光，像梦一样。

更加梦幻的，是打伞的人。他身材高挑，穿的是白衬衣，贴身的黑色西裤。站在伞下，甘静静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对她微微一笑，那温暖胜过一伞的樱花，以至于甘静静落笔的时候，在那个字的末尾，留下了一个稍重的墨点。

从人群中出去给她打伞的人，就是李鋆。就如同无数的狗血一样，他俩这么看对眼了。帅哥美女，注定是要看对眼的，曾经我也……比赛结束后，静静发短信来跟我说，今天有事，改天再请我吃饭。

回忆起那天光彩照人的甘静静，再看看眼前的，爱情，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吧。把她眼里的从容优雅，都消磨殆尽。只有她字里面的高傲的风骨，还未消失。

“我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她拿纸巾擦干了眼泪，还有晕开的眼线，也不怕我嘲笑她，舀了一块炒酸奶塞进嘴里，苦笑道:“情莹，我大概是错了，这么多次，我一次又一次当事情没发生过。原谅，最后只是苦了自己。”

“嗯。”我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搅拌杯子里的炒酸奶，看着它们一点点融化，我也不吃。

书画大赛之后没多久，甘静静和李鋆就在一起了。李鋆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人，只能算是长得好的人。

甘静静漂亮，最难得的是多年水墨中熏陶出的气质，与旁人不同，她的追求者几乎没有断过，我曾经也很是羡慕。

印象最深的要属张超，他们在一个大班上课。那天静静生日，想了想还是喊上我一起去吃饭，李鋆也去。

他们的专业课，我完全听不懂，趴在桌子上从上课睡到了下课，心里面有点苦恼等会和他俩一起吃饭的时光会多么难熬。

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我从梦中惊醒，地震了？楼塌了？我回头，正好看见李鋆从凳子上暴起，随手抄起桌上厚如砖头的书朝后面的人猛地一挥。

张超堪堪偏头躲过，薄页在他脸颊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红痕。李鋆顺势扑上去，二人扭作一团，混乱中，李鋆几脚踢在身旁的甘静静身上。

她站起身，满脸的茫然，想伸手拉李鋆一把的时候，李鋆已经打得张超挂了彩，张超趁乱跑了出去，李鋆立马追上，抢了一个同学的羽毛球拍。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老师在讲台上厉声喝止，哪里拦得住李鋆？他已经追上张超，一脚踢在他的腿窝，张超趴跪在地上，头在墙角磕出一声脆响，再爬不起来。李鋆在众人的阻拦下总算停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拍拍静静的脸，“没事。”

甘静静低下头，可还是能看见脸颊上两团红晕。

老师问了情况，他们各说各话。

张超抹得满脸鼻血，跑过来指着甘静静，“静静，你就是这样对我吗。”

“我怎么对你了，叫你不要再来烦我，我有男朋友了”甘静静偏头看了看李鋆，李鋆紧紧握住她的手，举在张超面前，张超一冲动，骂了句粗言。

李鋆正愁着没打够，冲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下去之后，直接给张超打进医院了。今晚上的饭也不必吃，直接去了老师办公室。李鋆记过，甘静静连带着被老师批了一顿，她本来就是那种面皮薄的，硬是被骂出了眼泪。

不过她后来跟我说，当时觉得李鋆特别帅。我皮笑肉不笑，提醒她，“那么大的人还打架，挺丢脸的。还害你被骂。”

这事儿出了没几天，学校的贴吧里就有个ID叫张超的，指名道姓，说甘静静这女人水性杨花，明明有了男朋友，还对他示好，勾引他，害他动心了却又抛弃他，他想理论几句，就被她和她男朋友联手打进医院。

帖子里放了各种物证，有聊天记录，还有疾病诊断书——肋骨骨折，脑震荡。还提到了上课时侯全班的同学都是人证。

一天之内，帖子的关注已经相当高了，在饭堂吃饭都能遇到谈论这事儿的。李鋆甘静静这一对在一起够招人眼红的，暗恋李鋆的巴不得往甘静静身上泼脏水，甘静静既然名花有主，也没有多少男生站出来替她说话。

说着说着，这位气质女神的名声也就臭了，即便是日后大家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每当提起甘静静时，也会评价这人长得好看，人品难说。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也不知道那些真假参半的聊天记录是怎么来的，还有个ID叫死了的天真的人，在贴吧里带节奏骂她。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跑来跟我哭诉。

我冷冷道:“是你自己想进学生会，所以和张超聊天，人是李鋆打伤的，为你打的，你当时还觉得帅，现在你来问我，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见一个骂你的我就骂她一回。”

她抱住我，头枕在我的肩上，“情莹，谢谢你。谢谢。”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甘静静的脸上，闪耀着莹莹的水光，她哭了。跟李鋆的感情很不容易，为了爱情的甜蜜尝了多少现实的苦涩，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情莹，还是要谢谢你，这两年为我说话。”

我轻笑，“你以前谢过了。”

“再谢一次。”

李鋆爱玩，总有使不完的新点子，甘静静遇到他，就好像是空白的画纸添上了缤纷的色彩，又像是静谧的天空中多了一群喧闹的鸽子。

凡事得两说，她是高兴了，甜蜜了，可是旁人的指指点点，还有下滑的成绩，都在对这段感情提出质疑。

甘静静的理智一次次屈服于自己的本心，她的一切，好像都烙上了李鋆的印记，他好像是灵魂中不可抽离的一部分。

他们学院管理很严格，不允许学生私自搬出去住。可是李鋆不想住学校，甘静静也担着风险跟他搬出去同居。

没过多久，他们搬出去的事情就被举报到学院办公室，老师核实情况之后，对他们作出严肃的处理。说白了也就是记过，李鋆不在乎，多一事少一事没差。可是甘静静在乎，她曾经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挨批记过对她来说，就是耻辱。

是谁举报的不知道，不过贴吧里又热闹了，甘静静再度成了风云人物。

【死了的天真】发帖:气质女神与潇洒男神在外同居，女神日日带草莓上课。最新虐狗大法get√。

帖子里的言辞极度讽刺，还配了几张甘静静脖子上锁骨上有“草莓”的图片，图片不清晰，但能看出是甘静静，脖子上的红印也很明显，背景虚化，能看出是食堂。

甘静静坐在我的寝室里，满面颓然，声音软软地跟我说，“我现在走在街上，他们都会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关上寝室的门，拿了点儿零食给她，气愤道:“李鋆也真是的，只顾着他自己爽，也不想想你一个姑娘，他在你脖子上留下痕迹，影响多不好。他根本不在乎你的名誉，不在乎你。”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不是的，他在乎我，他对我很温柔。我……”

我厉声打断，“那你还跟我说什么，你也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不在乎别人说你，那你们闭上眼睛掩住耳朵，幸福地在一起就好了。以后出了什么事也别跟我说，我再也不管了。”

我打开门，不听她解释，推搡着她出去，然后把门重重一摔，靠着门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回忆一幕幕那么清晰，终是一语成谶。记了过，感觉甘静静也没那么在乎了，依旧跟李鋆在外面租房子，不过没有再被举报。那段时间，甘静静跟李鋆总是吵架，她还是喜欢跟我说说，大概当我是朋友的，她原来就看上去高冷，朋友不多，后来出了许多事，真的只有李鋆了。

我说了不再管，劝说的话我不说，安慰的话我更加不会说。一个明知道前面是什么还要一意孤行的人，很勇敢，这么强大的灵魂哪里需要安慰。

李鋆什么不好她都忍了，只有一点，变心不能忍。她说有一天她看见李鋆跟别的女生吃饭，态度很亲昵的样子。

那个女生成熟优雅，跟她不是一个路子的，女生问他女朋友怎么样，李鋆笑得挺开心，“那些读书的女生都傻乎乎的，哪里比得上你。”

听到这话，甘静静没有停留的勇气，落荒而逃。她跟我讲的故事也到此为止。

其实，那天我也在那家饭店吃饭，我坐在他们后面。甘静静没看见我，我也没看见她。

我听见了这句话，手紧紧握住了桌布。读书的女孩子傻乎乎的，好骗？后来，我听见李鋆问那女生，“表姐，舅舅的公司缺人手吗？”

不知不觉，我加快了搅拌炒酸奶的速度，一杯都成糊了，有点儿恶心。我不太介意，就当酸奶喝了呗。

甘静静那杯吃完了，她又去点了一杯。桌子上有一团纸巾，她已经擦过脸上的泪痕。

“这次我下了决心了，不会回头的。”

“哦？”她之前也下过很多次决心，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回头了，次数多到我相信她是真心爱李鋆这个人的。

果然，她又犹豫了，吃了好几大块炒酸奶掩盖突然的心虚，“要是他能替我说句话，说不定……他将我害成这样，连一句话也不肯为我说。我感觉我的一颗真心，在人家看来，就像垃圾似的。”

甘静静说的结束，大概是真的。因为这次，她是退学。

就前不久，有个考试，国考。李鋆正好坐在甘静静前面，他要她帮忙作弊。甘静静根本没有那个胆子，但是她想到李鋆要是过不了这个考试，没法毕业，影响他的前途。于是，渐渐的，又有了那个胆子。

李鋆坐她前面，这个方位很不利于作弊，甘静静也在想法子，怎么可以让李鋆看到答案，又不让老师发现自己作弊。

哪知李鋆如此急不可耐，直接扔了一张白纸条到她桌子上，要她把答案抄给他。

甘静静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把白纸条拂到胳膊底下压着，心虚地抬头看看老师，要是被发现就完了。刚才太过危险。

转念又想到，她正担着风险在想怎么帮李鋆作弊，可是李鋆却根本不顾及她，这样扔个纸条下来，命令她抄答案。这个法子这么危险，要是被抓了，分分钟判定是她主动作弊。

对啊，说什么读书的女生傻乎乎的，这么傻啊，赔上自己的前程，想保另一个人的前程。

电光火石间，她自己拿了主意，管他呢，这回不管了，不抄答案给他，甚至不帮忙作弊，起码自己会没事。

李鋆急得坐不住凳子，隔几分钟回头问她答案，甘静静说不愿意写，他就要她把答案念出来。

念出声更容易被发现，甘静静一气之下，直接拒绝。她很少拒绝李鋆的，这一下好像透支了她的勇气。

李鋆也生气了，总是回头骚扰她，一会儿求她一会儿骂她，连分手都说出来了。甘静静不胜其烦，拿起卷子往他头上一扔。

人证物证，加上那张空白的小纸条，足够了。他俩扰乱考场纪律，考试作弊。

我们学校对考试作弊管的特别严，更何况是国考，这次不是记过那么简单。而是留校察看，扣留毕业证。

这对甘静静来说简直晴天霹雳，毕业只差临门一脚了，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之前就知道是前程，冲动起来，前程算个屁。

谈话的时候，甘静静一直说自己没有作弊，纸条是李鋆扔给她的，她什么也没写。李鋆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作弊这种事情，两个人被抓，本来就没有说哪方能够逃避责任的。

我挺惊讶这事儿，原来她是为了这个退的学，说着说着，她已经泪流满面了，“那天，我哭得还要厉害些，情莹，你知道从办公室到寝室那条路有多黑有多长吗？他把我害成这样，没替我说一句话啊，明明是他要作弊，我……”

眼泪大滴大滴落在酸奶里面，又被她大口大口吞掉，“这两年我真的好累，我爱他，为了他我做了好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最珍贵的，也给他了，我快不认识自己了。即便如此，我想离开他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被扯碎了。”

给她递了一包纸巾之后，我默默低着头听她说，听伴着电视里欢快歌声一同响起的啜泣声。

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经营一段规矩的生活，要花很长的时间，时时刻刻费精力小心翼翼地维护。然而，摧毁这一切，只是一个瞬间，可能是遇到一个人开始一段感情，也可能是做了一件事让底线搁浅。

甘静静这么伤心完全可以理解，如花一般的青春岁月回不去，犯过的错误像破碎的镜片在手臂上划下疤痕，可以随着时间变淡，却无法抚平。最重要的是，她付出这一切，去迎合去珍惜的那个人，在最后一刻没有摆出半点挽留的态度，用沉默拿走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看样子好像要下雨，那我先去车站，再见。”炒酸奶吃完了，不知哪里飘过来一片云，天阴阴的，她起身拖着箱子，与我告别，“情莹，再见！还有，谢谢你。祝你一切顺利。”

我点点头，送她最后一个微笑。

回到学校，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听了别人的故事，我自己好像有点难受，我不该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手机响了，我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我了。

宿舍楼下，风吹得树叶发抖，天空似乎刚被泼了一盆洗过脏抹布的水。我站在树下等，看见一个焦急的身影，狂奔过来。

“苏情莹，静静去哪里了？”李鋆冲到我面前，气喘如牛，衬衣松了两颗扣子。

“我不知道。”我后退了一步，不想让他的气息喷到我脸上。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她不是最好么？”李鋆又靠近我一点，他是真的着急，急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漫不经心，“你觉得以我们的关系，我跟她能有多好，她跟你最好才是。”

乌云总算找到一处破裂的口子，豆大的雨点撒下来。李鋆拉着我躲到屋檐底下，他的手心滚烫，几乎没什么耐心了。

“苏情莹，你别这个样子。”他粗着声音，“她好几天不见我，什么都删了拉黑了，我根本找不到她，他们说她退学了，是么，你告诉我，她在哪。”

李鋆快要急疯了，说起话来都让人觉得语无伦次，我冷眼看着，抽出我的手，准备离开。

他又冲上来抓住，在我要发怒的那一刻，把声音和情绪缓和下来，“情莹，作弊的事都是我的错，我跟老师说，解释过了，都是我烦她，她并没有帮我，老师也答应从轻处理她，她是为了这个怪我吧，你帮我跟她说，我知道错了。”

雨很大，被风卷着肆意飞舞，打在枇杷树的叶片上溅湿我的脸。我木然站在那里，迈不动脚。

从来没有想过李鋆对甘静静也有这样的感情，她认真的我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他也是。

他也会对别人认真吗？那样自私的人。

旁人果然无法知道，他们的心靠得多近。我之前就说过，要他们闭上眼睛掩住耳朵谈恋爱，真的就是如此啊！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错过了。

甘静静把号码换了，QQ微信也不再上，大概也是换了，李鋆找不到她。不过她上车的时候，用高中的号码给我发了短信。

李鋆好像挺肯定我能联系到她，写了一大段道歉的话，我看了看，果然详尽，甘静静看了，十有八九会回头。

她若是真想走，大可不必联系我。可见还是放不下李鋆，认为李鋆会找我吧。

李鋆也有这种自信？觉得我会再掺和他俩的事儿？

他走之后，雨渐渐小了。我回到宿舍，把他忏悔的话读了三遍，还要读第四遍，读到自己眼睛都湿了。我紧紧握住手机，点开甘静静的电话，差点打了出去。

最后，电话没打出去，我把李鋆发给我的话删了。心头的压抑一下子消失，那块地方被压了这么久，都快长出青苔了，总算结束。

打开贴吧，手机弹出对话框:确定要注销ID【死了的天真】吗？

是。

我的天真死了，她的也死了，往后不会有这种东西阻碍我们的人生。这大概只是个愿望吧。

本来觉得他们分手，我就会很开心，毕竟我曾经一段时间天天盼着这个。我以为我的不开心都是李鋆造成的，甘静静是个帮凶，她的存在提醒着我是个失败者。

其实，我并不开心。

想把手机塞回书包里，看见那个包装美好的本子，甘静静送我的礼物。

我拆开，本子第一页，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盯着那字看了许久，很多的画面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阳光下李鋆的微笑，大雨中甘静静的眼泪，曾经有过说说笑笑的温馨的时光，很多个我拽着被子算计或是恐惧难眠的夜晚……

眼泪在纸张上化开，一只颤颤发抖的手艰难地将它抹去。其实，我从来没有放下过，我才是这段故事里最不堪的那个人。我精心算计，编织一个笼子，用来囚禁自己！以为我是局外人，把局内的喜怒哀乐看得清清楚楚。原来，他们的喜乐从来不需要别人评论，也不需要跟别人分享。局外人，呵，是个彻头彻尾，吃饱了撑的傻子！

我拿出手机，翻到甘静静的电话，再管一次吧，再管他们最后一次，我就彻底解脱了。

看到屏幕亮起，我似着了魔，又狠狠按掉，手机摔在地上，从四分五裂的屏幕里我看见了四分五裂的自己。那些裂痕像纵横交错的河道，我的泪水填充了它们。

可是，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

笑了笑，擦掉眼泪，我对自己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