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余涞
天黑以后,月亮也偷懒下了班,静静地在云层后面躲着。本来东边尚且有些白色的光晕,慢慢就被黑夜无情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站在石头上,努力极目远眺,而肉眼终究看不太远,在寒风的侵蚀下,渐渐有些发干。远处突然传来几声低沉地轰鸣,仿佛雷阵雨来临前的独奏,瞬间打破了固有的沉寂。
他,智商、情商双高,家庭条件优越,凭借着出众的外表和不羁的性格俘获了无数少女的春心。她,来自农村,相貌平平,为人耿直心细,性格内敛要强,最擅长的是割猪草,放牛羊。他和她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
但命运的安排有时比小说的情节更有戏剧性。他们不仅上了同一个大学,还在一个班级。那一年,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背着重重的书包,拖着个沉沉的蛇皮袋,孤身一人前来求学;他坐着家里的小车,行李全在别人肩上,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自信地走在校园。
他的花边新闻似乎从来没有间断,用他的话说:只要是他喜欢的女生,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追不到的。有一天,他朋友跟他开玩笑,打赌他一定追不到她。他满脸轻松,自信地说到:拿下她,最多一个星期。
她从未设想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模样。或者从来没有准备好去迎接自己的爱情。似乎她所有的自信仅仅来自于优秀的成绩。而真的上了大学,有谁会去看你的分数呢?确实,他追她几乎不用花什么力气,他只是发了个短信说对她有好感,然后适当对她好,假装关心就行。而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外表出众,嘘寒问暖的帅哥。
而她几乎愿意为他做一切事,考试帮他作弊,用辛苦打工换来的钱请他吃饭,她挖空心思对他好,不计回报的付出。就在她满心以为自己的春天已经来临的时候,在女生宿舍楼下,却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子拥抱在一起,才终于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只是他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路遥的《人生》里曾提到这样一段故事。主人公高加林本来是一名模范教师,受人迫害后回到了生产队,他觉得自己的希望破灭了,未来遥远了,为了缓解精神上巨大的压力,他以毁灭性的劳动折磨自己的肉体。而农村姑娘刘巧珍用自己的温柔善良、无私体贴唤醒了高加林潜伏的青春萌动,点燃了他内心爱情的火焰。他和她似乎就可以这么甜蜜的生活。
后来,生活出现了巨大转机。高加林走了后门,托城里的亲戚找到了通讯干事的职务,这让他欣喜不已。他回到城里,遇到了自己的大学同学黄亚萍。他们一见如故,心生情愫。高加林心中爱情的天平开始倾斜,来自农村的刘巧珍虽然淳朴善良,单纯有爱。
但是城里的黄亚萍和他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家里条件好,又是聪明漂亮的南方女孩。这些都让他下定决心和刘巧珍分手,而这样一来,他就这样伤害了一个来自农村的不识字的姑娘朴素的爱情,他的头在刘巧珍面前、在整个世界的面前低下了,他把生活中最宝贵的东西丢弃了。
他和黄亚萍开始了罗曼蒂克的爱情,而且完全不顾他人的目光。但是生活的变化犹如一道闪电,有人告发高加林走了后门才有工作的机会。东窗事发后,高加林被撤销了城市户口和工作,重新回到了农村。他留在城市工作和生活的梦想又一次破灭了,然后他绝望地和黄亚萍分手了。
他回到农村,曾经被伤的体无完肤地刘巧珍已经结婚。高加林只觉得生活曾经把理想变成了现实,而如今又把现实变成了理想,他孤零零的觉得无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因为下放的苦闷无助,却恰好得到别人善良的帮助,他借用和刘巧珍的爱情宣泄对现实的不满和愤懑。而到城市工作的转机,他借用和黄亚萍的爱情满足自己对于现实生活仅有的虚荣。他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早已经偏离了主线。
而反观我们自己,有多少人真的是因为纯粹的爱情才走到一起?又有多少人因为现实而被迫屈服?或许我们受着欲望的驱使,越走越错,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16/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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