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大学毕业体检的时候,我被测出来了乙肝携带,小三阳,过去四年了,各项检测一直差不多,今年的体检还没去,只是平日里感觉膝关节很酸。那些病毒就那样静静地流淌在我的身体各处,自由出入和繁殖,而我的免疫细胞们,却看它不见。
那年,跟女朋友一起去抽完血,我们各自回宿舍忙事情,后来校医室打电话通知我,说结果出来了,你过来一趟。我问女朋友有没有打电话给她,她说没有,我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心想是不是出事了,本不想让她跟我一起去,她非不可。一路上我们没说太多话,我那时对这个病也不了解,手机上百度大概看了一下。去到校医室,清楚的记得那个女护士,她递了我的报告单给我,说,你有携带,小三阳。她很年轻,说话的语气里我听不出任何情绪或者说感情,可是眼光却很深邃,我看不到底,一瞬只是觉得像看到的无边黑暗的深渊,是她的眼珠太黑了吗,我都疑惑。听到这,身边的女朋友哇就哭了,第一声很尖锐,后面就沙哑了,她抱着我都快站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流,我不担心病情,因为那时候知道的不多,在我印象里除了癌症艾滋,其他的我都觉得可以治好,甚至我觉得,癌症治好的也很多,我还很乐观,反倒是她的反应让我惊慌失措了。后来抱她说了一下,她没哭了,她不想我难过,她就是这样,那样爱我和懂事。她说,不管怎样,我陪着你,事实也是这样,她保持着一如即往的爱,只是多了些叮咛。我记不得出校医室后的天空是啥颜色了,也记不得那天天气如何,好像晴的很好,又好像很冷,只记得外边路上车来车往的声音很大,弄的我有些头疼,我最怕汽车产生的噪音,就像高三那些睡不着的晚上,宿舍很远处高速上的车一样,是因为睡不着才听到它,还是听到它了才睡不着,就是头很疼,在大脑黑黑的深处,这些昔日的影像在走过校医室那条带公路的小路时,突然就涌现出来,那些睡不着的夜也同时挟来一样,让我都不知道了脚步轻重,只有栅栏的绿植还有印象,花还开的好着,紫色的,还有旁边的她,我记不起了她当时的脸,她现在呢,是怎样?
然后就是打电话回家,告诉爸妈。我只是不想隐瞒,并没有多想,是的,他们是会担心,是会难过,可我得让他们知道。妈妈肯定会哭瘫在地上,我爸会不出气,他也会流眼泪,我只见过他流过一次眼泪,舅舅去世的那个早上。我暂且不想回忆关于舅舅的事,太痛。 我想,换做现在,我给也不告诉,不告诉妈妈,不告诉姐姐爸爸,不告诉老婆。它是个毒液没错,但并非马上要我命。
(二、关于妈妈)
我妈妈以前是的坚强和乐观的人,小时候我爸爸是代课老师,一方面要忙着上课,一方面要顾及家里的农活,然而很多时间我爸都在学校,所以我感觉很多活计都是妈妈一个人做。我三岁那年,家里盖了新房,就是农村里的木架结构那种。我记得是三岁的时候盖的,冬月里拉的梁,请的客。对于那些我都不大记得了,三岁的记忆里,只有一些特别的画面现在还有深刻印象,一直在脑袋里像一段段黑白的剪切视频,之所以那么确定是三岁时候的,是因为有次高中假期里回家,爬梁上取玉米看到的,红布上有些灰尘,但是字迹依然柔黑有力,依然的清晰。嗯,说到三岁的记忆,其中有一段就是爸爸带我去新房子那里的。
1994年的冬天,那个冬天非常冷,我们村的海拔最高点两千七百多,在整个县算高的。我爸带我去新房子看东西,房子都是请的木工和亲戚邻居盖的,还没有砌墙,就有一个木架结构,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家,空荡荡,但是欣喜是抵不住的,就像现在的我,每天工作完了,就要跑去看看装修,虽然有时没做工。我爸带着我用盖房子剩下的木屑烧了一堆火,在那样的天气里,要是还有点烤的,没有啥比当时快乐了,我记不得了我们的穿着,只记得我穿个很厚,那些刨子啊锯子啊留下的废料,烧的很快,也很旺,在凛冽的北风中一会儿就变为了灰烬,我正自顾愣着呢,我爸从哪里拿了个塑料瓶子出来,叫我站起来,然后往看不到红芯的火堆里轻轻点了几滴,火一下子燎了起来,好高,然后马上又消失不见。我惊奇到了,想不到这是什么,只知道兴奋大叫,跳着拍手。我爸更开心了,火熄了又倒,直到把那东西倒完,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汽油,我爸竟然因为我笑,倒了一瓶子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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