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时疫之初的那年,我们毕的业,这一晃两年过去了。趁着小长假,当年我们同宿舍的六兄弟相约聚它一聚。考虑到在外面聚餐费钱费力,更有“阴”“阳”两“隔”的危险,我们合计:干脆在老五家烧几个小菜,酌几杯小酒,诉几句衷肠。合计的最终结果,赞同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只有老五一个人不同意,但是当我们每人发过去两百块红包之后,老五欣然接受。
约期当晚,我们如约登老五家门,每个人两手不空,有带酒的,有带酒的,还有带酒的......五个人带的都是酒,白的,红的,洋的。
老五的爸是爱酒之人,他好白酒;老五的妈也是好酒之人,她好红酒;老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更好酒,白、洋、红不挑——这是我们一早就明了的,想当年读书,老五家离学校最近,那会儿我们没少在他家蹭饭。老五的爸妈当初对我们不薄,因此这次我们每人不仅酒来,还都各自带了其他礼品来孝敬老五的爸妈。
寒暄闲言后,端菜开酒,摆出吃喝该有的架势:屁股落座,举杯庆贺,起筷夹菜,咀嚼不停,欢声不断。老五的爸妈是讲究人,象征性地陪我们吃喝了一会儿,二老便借口出去遛狗。于是乎,我们兄弟六人继续把酒言欢或诉苦。
老五在六个人中曾有“酒疯”的雅号,读书那会儿我们是领教过的。但大伙各奔东西,阔别两年,久别重聚,一时也没想太多,都觉着一醉方休才好。
老五作为东道主,敬来敬往之间,个把小时过去了,他的疯劲逐渐显露端倪——记得当年老五喝多了,专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我们总算意识到什么,于是都劝他不要多喝不要多喝。但是老五已然喝得渐入佳境,不听劝了,见我们不跟他喝,便自斟自饮起来,口里还不停地念叨:“今晚高兴......兄弟们也看得起,都来了,高兴......多久没见了都……”
其实我们也喝得够呛,老三和老四甚至喝得趴倒在桌。其他几个勉强维持头脑的清醒,看老五如此这般,赶紧从他左右手里夺走酒瓶、酒杯,将他推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但他宁死不躺,挣扎蠕动,还大叫大嚷,我们着实有点招架不住了。
谢天谢地,老五的爸妈遛狗回来。老五他爸见他如此胡闹,开口骂道:“这没出息的,喝点猫尿就上天了!”
老五一听,噌得弹起身,借着酒劲怼道:“我高兴,怎......么你了,怎么你了......爸,我对你这老家伙意见最大,今儿个趁我兄弟们在,我不怕跟你说......你……不地道,就许你有老婆,偏不许我找自己喜欢的人......不地道啊……”我们听言赶紧扑上去,把老五压在沙发上。老大对老五的爸说:“叔,对不起啊,我们几个确实是喝多了些,看在老五是您亲生儿子的份上,您别生气,别生气。”老五的爸摇着头,也不搭腔,默默地蹲身给狗解绳子。老五的妈说:“我去厨房泡点醒酒茶给你们”,便忙活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五不知哪儿借来的劲,硬生生把我们撑开,嘟囔着往他爸的方向踉跄走去:“我……可没醉,爸,从小到大我啥都听你的,啥都听你的……毕业后工作是你安排,女友是你逼我分开的......我......弟兄几个我最窝囊……”说话间,老五脚底抹了油,滚倒在地,他家的狗子兴奋不已,摇着尾巴凑上前去朝他的圆脸一顿猛舔。老五顺势抱住狗头,嘟着嘴巴向狗子索吻,狗是何等热情的动物,主人如此,它岂有不逢迎的道理。于是,人狗舌吻大戏上演了。
我们惊呆了,愣住数秒后,才慌不迭地去拉老五。老五的爸此时气得浑身颤抖,快步上前狠狠劈下一巴掌,直接将老五扇得昏过去。
终于,整个世界安静了,只剩下微弱的狗子锲而不舍舔舐的“略略”声。
文/若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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